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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说了算(82)+番外

“余田田,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啊?我跟你说上海的东西简直太难吃了,甜腻腻的一点儿也不适合我这种纯爷们儿。”

“余田田,我现在快要饿得在地上到处爬了,等我回来你必须请我吃顿大餐呀!”

“余田田……”

话题的开始总是热狗,可每一次的对话一旦进行下去,最终都只和余田田有关。

余田田,余田田。

她屡屡嫌弃自己的名字很难听,可是当有一个人每天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地这样叫她时,她又觉得这名字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出差的第四天,余田田敏感地察觉到陈烁的情绪不对。

他拨通了电话,破天荒地没有再提热狗,而是叫了一声余田田,接着就沉默了。

她奇怪地坐在他家沙发上摸着热狗的头,问他:“怎么不说话啦?”

陈烁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现在在美国。”

***

前三天开会,开完会后的当天夜里,陈烁就踏进了浦东机场,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从上海飞去芝加哥,早晨七点抵达了目的地。

车停在了一幢红白相间的二楼洋房前,屋前的糙坪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屋顶也白茫茫的一片。

陈烁熟知这里的地形,轻车熟路地绕过房子,走进了一楼后面的庭院,却停在长廊旁的法国梧桐后面,借着茂密的树荫挡住了自己。

在那里,在晨光熹微的宽敞庭院里,有个女孩子坐在轮椅上,在医生的指导下做康复治疗。

陈烁看见她时,她正熟练地停住轮椅,用手扶住支架,一点一点费力地撑起整个身子。

她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在医生的搀扶下,撑着架子努力地想要迈开步子。然而只是一小步的距离,她身子猛地一晃,又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芝加哥的冬天很冷,地上的积雪被扫在了两旁,可她一次一次地尝试着,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

太阳把汗珠变成了透明璀璨的钻石,刺痛了陈烁的眼睛。

她每跌回轮椅一次,陈烁的脸色就阴沉几分。

双手紧握成拳,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女孩子失败好几次之后,她面前的高个子男人对她说:“不要急,急是没有用的,你要更稳才行。”

她坐在轮椅上慢慢地低下了头,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急。”

她当然知道急是没有用的。

“我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我倒是没什么好急的,我只是怕……”半晌,她才用轻到难以辨认的声音说出了下半句话。

“我只怕,只怕哥哥会失望。”

他站在树荫后面,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踏上前去。

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年纪上。

可是在这样的年纪里,她残疾了,不能行走了,更不能重拾画笔完成她曾经的梦想了。

陈熹背对他,所以陈烁看不见陈熹的表情。

他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她,视线落在她那双细得不正常的双腿上。

心如刀绞。

他在树后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陈熹的康复治疗结束,准备转身回屋时,他才落荒而逃。

离开以前,他坐在巴士里给陈熹打电话。

小姑娘在那头语气轻快地问他:“哥,你在干什么?”

他听着那个活泼欢快的声音,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几分钟前陈熹在院子里艰难挣扎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稳稳地回应说:“我啊,忙了一天,刚喂完热狗,正准备睡觉。”

他与她应该相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十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的时差。

他的夜晚应该是她的早晨。

他的美梦应该是她的晨练。

而她此刻言语里的欢乐,也理所当然成为了他所有的痛苦之源。

陈熹开始开心地跟他说起前一周的趣闻。

她去了市立图书馆,看书看得忘了时间,最后急匆匆地往外赶时,有个好心人帮她把轮椅推出大厦了,而那个好心人竟然是个中国人。

隔了几天,她去咖啡馆喝下午茶的时候,粗心大意地把钱包放在桌上,忘了拿走,有好心人追出来把钱包还给她——“哥,你猜怎么着?居然就是上次在图书馆帮我的那个人!”

她只说开心的事,只字不提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