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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山河(174)

作者: 少盏 阅读记录

燕妫失笑,很有些无奈:“你大可放心,我再痛苦也不会想死,我还有很多的不甘心。”

那就好。晏华浓倒也没多余的可说,王后不是愚笨人,她若想听进去自然能听进去,若不肯听进心里,说再多也是无用,便将信还回去,双手合十轻声念起佛经。

燕妫将信收入袖中,愣坐片刻,忽看向那个供奉的匣子,问:“这几日可来过人添东西进去?”

“昨日来过一人,放了一张。”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付之涯的名字。这么想着,她站起身,当着晏华浓的面将那匣子从供台上取下。抖抖上面的锁,精铁做的,她没钥匙。

晏华浓看着她,没说话。

燕妫拔出寒芒,照着铁锁劈下去,那精铁锁顿时断成两段。她掀开匣子,入眼是厚厚的一叠纸,最上头放着的那张上头写着一个名字,正是“付之涯”三个字,其后注着他的生辰八字。字迹她很熟悉,是歧王亲笔写的。

燕妫将那一叠纸都取出,一张一张翻阅。每一张都写着名字,生辰八字,有的还有籍贯,而每一张无一例外都是歧王亲笔。忽然,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了,眼睛微微一瞪。

后面的十几张纸写得密密麻麻,起头是醒目的三个字——“霁月阁”——第一个名字被墨涂掉了,想来正是付之涯的名字,因后来发现他并未死所以从中删减掉。三千多个霁月阁门人的名字,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一个名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她在中间找到了唐时若的名字,准确无误地注着她的生辰八字。

顷刻间再次泪如雨下。

为什么呀,他这个人可以把坏事做绝,又把好事做尽。说他绝情冷酷,他却亲手抄了这些名字,记着他们的功绩与牺牲。

燕妫深吸一口,把纸张塞回匣内,再也不敢看一眼。

后来,她仍是在佛堂中枯坐。稍晚些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便在佛堂躲雨一直躲到傍晚。

可拦住她回宫的又怎会是雨。

第89章

闻人弈在瑰燕宫一直等, 直到宫门下钥前才等回来燕妫。

她淋了些雨,头发肩头湿润润的,慢悠悠走回寝殿。他连忙提步迎上去,却张嘴不知该先说什么好, 最终只是问了句:“你去哪里了?”

燕妫顺手从衣桁上捞起一张帕子, 坐下来, 散开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身上的水。倒也不是将他视作空气, 缓缓答道:“去大慈悲寺听禅了。”带着丁点儿鼻音。

她竟还能回答自己, 闻人弈顿时松了半口气,走到她身后仍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心头可舒服了些。”

“嗯。”

燕妫扔开帕子,起身回头, 神色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舒缓:“臣妾有话, 想问王上。”

闻人弈松了的半口气又提上来:“你问。”

“王上送他来瑰燕宫做护卫的时候, 是故意不报他的名字,逼他自己表态不会书写么?”

“……是。”他答。

“字都不允许写,那说话也就一样是不允许的。您不许他开口, 是毒哑了他, 还是割了他的舌头?”

闻人弈连忙摇头:“不, 孤没有对他下过手。”

“您是想说,为了让您放心,是他自己弄哑了自己么。”燕妫怆然一笑,懂了,“王上好像从来就不做坏事,全都是别人自愿的,您这双手还真是干净。”

他皱皱眉, 没有反驳。

“一向都是如此,王上不愧名中带着‘弈’字,真真是博弈的好手。”

“依依……”

“别叫我依依。”她眼底的寒霜愈发冻人,捞起寒芒缓缓拔出,剑刃竟是朝着自己。

“依依!”闻人弈大惊失色,立刻伸手来夺。

她却并没有伤到自己,只是割下一截头发,朝他递过来:“你我当初就不该从假夫妻做到真夫妻。”

“你!”这说的什么话。

他不愿接,她便手掌一斜,头发轻飘飘落地。燕妫勾勾嘴角,笑如冬日冰霜:“王上怕臣妾知道阁主还活着,不顾一切跟他走,坏了您的全局,所以隐瞒下来,这我理解。王上还怕臣妾与他有过多牵扯,身份暴露,牵扯出霁月阁,这我也理解。王上肩负一国,需要把意外今早扼杀,这我还是理解……但是,理解不等同于原谅。”

燕妫:“臣妾理解王上,可是谁来理解我。请恕臣妾心胸狭隘,无法原谅您的所作所为。”

闻人弈便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他睇了睇地上的头发,胸口隐隐作痛,纵有善辩口才此刻也吐不出有用的话。

说得多了,反倒令她讨厌。

“孤自知做了错事,这些于你来说委实残忍。你现在但凡看到孤,都是讨厌的……”说到这里,微仰起头呼一口气,“孤便不来你跟前惹你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