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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170)+番外

“假的。”

陈声麻木地一句句问着,直到路知意笑出了声,面色惨白地对他说:“还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拆穿我很有意思吗?陈声,你非要看我在你面前一点自尊心都没了,才心满意足吗?”

陈宇森的话铺天盖地压下来,路知意快要倒下了。

这么多年,她真的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她真的是个女战士,不畏一切向前冲吗?

那年站在讲台上,面对“她爸爸是个劳改犯”的嘲笑声时,她就真的不卑不亢丝毫不自卑吗?

当踏入中飞院,来自周遭女生的嘲笑与指点,赵泉泉惊呼她用春娟宝宝霜,这些轻视就真的对她毫无影响吗?

她看着眼前的人,自从与他在一起,无数人戳着脊梁骨嘲讽她,说她何德何能,说陈声瞎了眼吧,她就真的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吗?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从来都不是他人的落井下石,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哪怕轻描淡写一句话。

假的。

都是假的。

陈声的一连串追问终于压垮了路知意,她竟从不知道开学时候的一句谎言竟只是拉开了序幕,那样一个序幕需要她用无数谎言去填补,一个一个越积越多,直到变成无底洞。

正午的日光就在头顶,愈来愈亮,愈来愈清明,将人的悲哀绝望照得无处遁形。

陈声的眼前骤然一黑,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他死死盯着路知意,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放在眼里藏在心底的人。她是谁?来自高原的姑娘,勤奋上进,勇敢纯朴。他信誓旦旦对陈宇森说,她父亲是村支书、母亲是小学教师,他自信满满地说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她的父母比自己的父母强多了。

可她就这样坦然站在他面前,说那一切都是假的。

她还这样理直气壮地冲他说,别问了,给她留点自尊。

她的自尊是自尊,难道他的自尊就一文不值吗?说谎的明明是她,被骗的是他,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理所当然地质问他?

所有的血液都往脑门里冲。

他为她压下狂妄,摈弃自尊,一次次追在她身后没脸没皮讨她欢心,为她学会低头,为她懂得如何放下骄傲去喜欢一个人,可换来的竟然只是如今这一刻。

陈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一字一顿问:“那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

不是。

哪怕说了说不清的谎言,可这句是真的。

否认的话在舌尖转了无数圈,可说出来又能怎么样?继续留在他身边,以一个骗子的形象,接受陈宇森的审视?

路知意精疲力竭地站在那,有那么一刻很想闭上眼睛朝后一倒,最后昏过去,一觉醒来,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她麻木了,放弃了,自尊心灰飞烟灭了。

她听见自己漠然地说:“对,也是假的。”

眼前的人死死咬着牙,追问她最后一句:“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的眼前一片光亮,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别的景色。

“没有什么是真的。”她说,“全都是假的。”

她说:“你放过我吧。”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没法在一起了。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她察觉到陈声蓦然松手,胳膊上一轻,再也没有他用力握住她时的疼痛感。

路知意转身走了,虽然事后她再也回忆不起来那一天她是如何离开的,离开时脑中又在想些什么,但她觉得一身轻松,虽然那种轻松来源于痛失所有。

可她对自己说,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一无所有地离开,也没什么关系。

那一天,路知意没有去给陈郡伟补课,面对学生的来电问询,她看都没看,掐断了电话。所有与陈声有关的人或物,她都不想理会,不想看见。

陈郡伟不死心,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也许最后打给了陈声,总之最后不了了之。

路知意回了宿舍,疲倦自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昏天暗地地睡了过去。苏洋叫她,她浑浑噩噩应了几声,就不再说话。

赵泉泉哼着歌逛完街回来了,弄得寝室里乒乒乓乓的,苏洋不客气地让她小点声。

“没看见有人在睡觉?”

她嘀咕了一声:“这个点睡什么觉?真麻烦。”

她也真没把声音放轻点,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从书架上拿本书也要重重地往桌子上拍。手机不关静音,反倒把声音调到最大,和人聊起微信来,提示音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