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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姬她撩完就怂(193)

作者: 晏闲 阅读记录

天子燕寝的萼华殿,一道请安常折信手甩落。

身着鎏云滚金常服的圣上点指:“太妃近使登门,至侯府侯府怠见,及宁家宁家推辞!尔等眼里,还有天家威仪吗?”

二子皆为一怔,双双跪倒。跪后仍有些发茫,都不曾料想,靖旻太妃竟将这点子事,诉到了御前?

宁悦玄朝袍空荡,一场庭杖后,他的身形瘦脱到了极点。府里的庖师每日换着方儿给他进膳补养,减去的颊肉未见丰盈半分。

自双王褫降,太宰挂冠,圣上擢他从刑部左侍,命兰台佐大理寺肃吏整职,明里清二王党,实际动挪的不乏穆系门生。

冢宰在位时,先帝与当今两朝擎制削权,终至名实皆亡;三公尽去后,由东俊侯首领的尚书台又悉映眼底,盘踞心头——什么是天家威仪?绝对不变的集权与掌控,生息与制衡,才是宸聪丹意。

圣上要借他的手,宸心明觉的宁悦玄便兢兢业业做好这一把御执之刀。

翻涌的朝堂一如暗夜行舟,逆风执炬,眼前多少人视他为目中钉,身后还有竭力保全之人,至于些许旁事,他真没功夫放在心上。

一个身位尊贵,日子闲长的老人家过寿,因如许不中意的事便惊动天听,这样的随性,与他的处境相比,无异上达云天,下陷沼泥。

他的背脊一风可折,圣上亦觉不忍,问道:“背伤好了不曾?”

雷霆雨露皆为天恩,宁悦玄拜谢,而后道:

“向时多有杂务,不察怠慢了太妃娘娘贵使,臣有罪,请圣上降罚。唯舍弟顽愚,蒙太妃娘娘青眼错爱,恐不任事,且此次未告高堂使意离家,实在不驯,今已去京还家,请圣上明察。”

一席言辞滴水不漏,却也过于圆巧,穆澈微微侧目。

圣上沉噫一声,瞥向另一个,“你府上那一个也离京了?可觉着为皇家效力,污了卓清侯风骨?”

穆澈识得清圣上的真火虚火,仍郑重回言:“卓清府世沐恩曜,臣万死不敢生诛心之念。茶姬——现在府中。”

“寻常不见,学会打官腔了。”圣上命二人起身,剪手看着穆澈:“太妃古稀高寿,朕心甚慰,不过想一盏茶吃,还能扣了你的人不成?”

转念生出好奇,不知何等人能移良朝心怀,便道:“下月初八宣进宫,先来给朕过目。”

当今待其一向宽宠,声色已与前番不同,全然春风和旸。

穆澈深幽的眼底却涔涔一坠,瞬息如常:“谢陛下宽宥,臣……回思前事,自省愧惭。卓清府愿恭设筵宴,请太妃娘娘莅尊移趾,以使寸心得表。”

宁悦玄诧然看向这位字字诚恳的卓清侯,旋即明白过来,心底怫然冷笑。

待要开口拨弄几语,虑及二皇子和大皇子的连连失利,在此人身上讨便宜不易,眼下多事,无谓同他斗法,冷眼压住话音。

圣上听了奇道:“你当真舍得?可想清楚,京中巴望着一睹‘青云渡外白霓廊’的官老为数不计,到时托贺寿之名踏破门槛,一府清平可要遭劫。”

要知旁人即便有心献宅,却没那好中气与好胆量。卓清府内园景致一绝,连二三等的国公府亦难媲及,世世代代,无挂无葛之人投帖欲往拜访,任尔身份再高,十有八.九被拒之门外。

就算闹至御殿,圣上十有八.九回护的也是卓清府,反言谒帖的没有眼色。荣宠可见一斑。

便如靖旻太妃这般身份,兴致再高,只好借侯府一人,若穆澈十分不松口,还未必能成,遑论借一地了。

穆澈道:“圣上孝政感天,为太妃娘娘寿诞费心若此,小臣略尽绵薄,不敢自守。”

圣上面有悦色,“太妃得知必会高兴。”

“能为太妃娘娘助兴添寿,臣幸甚。”

圣上连笑几声好,见朝服比衬的儿郎彬雅如玉,韶蕴拟英,越发喜欢。随口打发了大理卿,命陶公公取来新得的晋时丹青图,赐畀穆澈析赏。

殿室只有一君一臣,圣上愈显和蔼,几与朝议之上的威严帝王叛若两人,夔龙椅上坐了,不拘他怎样评点。

穆澈自知分寸,少论几语字画,圣上忽问:“近来温读《左氏传》不曾?”

穆澈眼梢尚沾着六朝绮朦的烟岚未散,闻言手指虚捻,从画轴收回,退开一步。

“近日不务,偶然翻几句诗词,于正经书史却耽搁了。”

圣上瞧他一眼,“是了,良朝有过目不忘之能,注疏不爽分毫,温不温习是一样。朕昨日阅及秦伯饩无信无德,言其后必大,你的学问好,说一说,此能者可待?不可待?”

春秋时,晋国许秦国以山河,成君后弃信不肯践诺;晋饥荒,秦救饩之,秦饥荒,晋却不救,至晋再饥,秦仍救之。言,其君有何德,其民有何辜,此辈不可指望,可待后辈有德兴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