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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娇娘(170)

作者: 薄月栖烟 阅读记录

“拜见侯爷。”柳慧娘聘婷施礼。

霍危楼眉峰未动的问道:“你那夜将李玉昶送回去之后,可曾拿走过他的东西?”

柳慧娘微讶,“拿走东西?民女不知侯爷是何意……”

霍危楼凤眸一冷,顿时看的柳慧娘也有些紧张,她眼珠儿微转,“当时民女将老爷送回了舱房,又扶着他躺下之后便离开了,民女走的时候,老爷还是好好地。”

霍危楼眉头微扬,“后来回了房中,你又做了什么?”

柳慧娘继续道:“民女便唱演那《还魂记》,唱了许久,直到唱的嗓子哑了,民女方才歇下,那时只怕都到了后半夜了,当时民女周围的人或许多少听到了一些。”

莫说她周围的人了,便是薄若幽,都在半梦半醒之间记得听到过她在唱戏。

柳慧娘双手交叠在身前,神色温柔,背脊笔挺的站在堂中。

霍危楼眼底一片晦暗不明,今夜有人去西侧楼台烧了话本,所烧的还是本该放在李玉昶处的话本,除了柳慧娘实在难有第二人做想,而柳慧娘的镇定模样,也令人颇为意外。

“侯爷,不知侯爷有此问是为何?难道老爷的死,有何古怪不成?”柳慧娘不卑不亢的,竟然还主动问起了霍危楼。

霍危楼打量着柳慧娘,忽而道:“那夜你与李玉昶所说之戏为《还魂记》,可此戏本戏目甚多,那天晚上,你们说的哪一折?”

柳慧娘十分从容的道:“说的是《情钟》《回魂》《绝别》三折。”

霍危楼面上严肃的神色散去,随后有些惫懒的靠在了椅背之上,他淡淡的道:“听着倒是有趣,讲一讲此三折戏。”

日日唱演准备去京城登台的戏折,对柳慧娘而言自然十分熟悉,她虽有些不解霍危楼为何如此问,却还是十分自然的答话,“《情钟》一折,是将戏中生角儿陈郎与柳氏小姐两情相悦,互诉衷肠。《回魂》是说陈郎死后,因心系柳氏小姐难入轮回,变作鬼魂来见柳氏小姐。《绝别》是说柳氏小姐为了救陈郎,严辞相逼,令陈郎的鬼魂回去阴界。”

霍危楼指尖闲适的敲打着椅臂,“听闻此折戏还未写完,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往后可还要唱演《还魂记》?”

柳慧娘闻言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老爷已死,这戏永远不可能有结尾,民女是唱不下去了,每每唱起,都要想到老爷,实在是令人神伤,此番回洛州,还不知李家人如何处置我们,若戏班子不办了,我们各个都不知要沦落去何处。”

柳慧娘越说越是伤心,眼角泪花盈盈,霍危楼眉眼间也生出几分担忧来,“你们身契皆在李府?”

霍危楼语气和缓,与适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柳慧娘心防微松的道:“是,民女们签下的皆是死契,还真不知如何处置我们。”

霍危楼点了点头,“你还不至双十之龄,如此返回洛州无可倚靠,戏折上的天资亦要埋没,也令人颇为扼腕。”

柳慧娘擦了擦眼角,仿佛当真被说到了伤心之处。

霍危楼此刻转眸问福公公,“泓儿可说极喜欢她?”

福公公一愣,立刻颔首,“是,世子说京城难见柳大家这样的人物,本还想着去侯府听堂会呢,如今他们不去京城了,世子昨日唉声叹气了半晌。”

柳慧娘见状一时有些恍惚,起初本以为霍危楼叫她来乃是和李玉昶的案子有关,可没想到话头一转,说到了戏目,又说到了她的前程上去。

这时,霍危楼看着柳慧娘,“若令你去京城,你可愿去?”

柳慧娘微讶,一旁的薄若幽也眉心微蹙,她看着霍危楼,一时不知霍危楼此言是真是假。

柳慧娘落在身前的手绞的极紧,“侯爷若有令,民女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民女签下的是死契……”

福公公笑道:“姑娘多虑了,什么死契不死契,侯爷若开口,姑娘便是自由身。”

柳慧娘虽有几分声望,可说到底是签了死契的奴婢之身,地位卑贱,想捧她的时候,称她一声柳大家,不想捧她的时候,她便似勾栏瓦舍中的下九流之身,如今霍危楼示出几分青睐,任是谁,都要感激涕零心向往之。

然而柳慧娘唇角几动,却并未立刻答话。

霍危楼打量着她神色,“如何,你不愿?”

柳慧娘眼神几变,口中迟疑着道:“能入京城,能伴在世子左右,自然是民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民女……”

霍危楼便道:“若当真能让世子高兴,多少会给你个名分。”

柳慧娘拢在身前的手攥的更紧了两分,“民女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民女身份低贱,亦……亦曾委身于人,并不配伴在世子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