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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世界(149)+番外

我是个瞎子,从小就看不见,在很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以为人人都是和我一样的。母亲去世以后,我突然地懂事,这时我才了解到,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个看得见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人面不需要使用棍子就可以自如行走,什么台阶、障碍,统统都不是问题,不需要摸索,不需要仔细聆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去所有想去的地方;在那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颜色,颜色分冷暖,并且有不同的意义,整个世界都是五彩缤纷的;在那个世界,有各种各样视觉的体验,阅读、绘画、影视、摄影,或者是各地绝美的自然、人文风景,每个人都可以用眼睛去欣赏,去体验;可是,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中,穷我一生,也无法企及。

我的世界,永远只是混沌一片。

我怨过老天,我以为这只是老天偶然犯下的一个错误。虽然我将终生生活在黑暗中,但将来,我的孩子,一定会拥有光明的生活。

没想到,这份诅咒,会一直延续到我孩子的身上。

自从知道海路腹中的孩子先天性视神经缺陷时,我就知道,应该要结束他的生命。

等到他出生,像我一样,一辈子面对这个浓墨覆盖的世界,他会有多恨我!!

我就曾想过,我在母亲腹中时,他们怎么就没检查出我是个有残缺的小孩呢?

如果父亲那时候知道了,势必也会结束我的生命吧。

那样该多好啊,现在,我就不用那么艰难地活着了。

我对海路说:“海路,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要我留,我就留下,哪天你要我走,我就离开。”

海路突然扑了过来,她扑到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她哑着嗓子喊:“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石峻!!石峻!!我那么爱你!!你不许离开我!!不许!!”

我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顺着她。

那个受过高等教育,懂礼仪讲礼貌的大家闺秀邱海路,早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如果不顺着她,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发起疯来,伤害身边的人,也伤害她自己。

突然,海路不动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很怪异,很恐怖。她一边笑,一边说:“石峻,你手上的是什么!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再戴这串破石头的吗!!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我一听,就知道完了。我左手腕上的这串红玛瑙手链,海路是不许我戴的,今天早上起c黄时,我心里空落落的,鬼使神差地就戴了起来,结果,就忘记除下了。

海路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手腕上,她很大力地拉扯这串手链。

小小的石头和细绳根本经不得这样的拉扯,一瞬间就断了。我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一颗颗地离我而去,一下子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听到那些小石头掉到地上,发出的“咚咚”声,我知道它们,一定散落到了各处。

我立刻跪到地上,去寻找摸索它们,我眼前是一片黑暗,哪怕我把眼睛睁得再大,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找到了3颗石头,其余的,却怎么也摸不到了。

6月的天,我心里却冷得像下雪。

我对邱海路说:“你疯了。”

她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她在我面前尖叫,她说:“你才疯了!!你们所有人都疯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手心握着那仅剩的3颗石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在我身后叫:“滚!!滚出去!!!你这个死瞎子!!我再也不稀罕你了!!!你连个正常孩子都生不出来!!你这个死瞎子!!只能生出小瞎子来!!!”

那天晚上,我躺在c黄上,睁着眼睛思考我的未来。

我觉得,这一辈子,我过得很失败。

身为一个男人,连一串小小的手链都保护不了,我这个人,还有什么用?

将近凌晨时,于应来房里找我,他拉起我的手,把一些冰凉的东西仔细地放进我的手掌里。

“石先生,这些是你的红玛瑙,我今天找了找,找到了大部分,但有几颗,实在是找不到了。”

于应是个好人,我感谢他,在柏林,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

邱家的佣人都认为我是这所有不幸的根源,连叔叔阿姨都是这么认为。

我没有办法,邱海路有了这样的遭遇,情绪失控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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