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想死的事情(34)

他的手不自然地张开，还比划了一下哪根手指插哪个缝，这才和我五指相扣。

韩玉手指修长，掌心厚实，几乎把我的手包起来。

我俩重新开始往前走，结果俩人都不会走路了，手臂摆动特别不自然，一起走成了顺拐，像两只愚蠢的帝企鹅。

我调一下步子，调正了。他又调一下手臂，结果负负得正、又调成顺拐。

路人视角看我俩的话，大概就是：我快步跳一下，他接着跳一下，两人顺拐走两步；我再跳一下，他再跳一下，顺拐走两步……就像失了智。

最后还是遇到一个遛狗的，那狗看我俩实在蹊跷，冲韩玉吼了两声，他紧张地跳了两下，我俩这才调整好。

*

那天他本来已经把我送到家楼下，清风霁月地和我说明天见。我俩松开手时他掌心里全是汗。

我心想这哪儿行啊，我得逼他一把。

于是我一面说着再见一面趁他不注意，转身冲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

我能感觉到他浑身瞬间僵硬，尤其背部的肌肉全都盘在一起，邦邦硬。

他双手支棱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还是我把他的手顺下来放在我腰间。

我能听到他胸腔里心脏剧烈的跳动。他屏住呼吸好一会儿，随后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喷在我的头发上。

我抬起头看他，可怜巴巴地说：“今晚我想和你回你家。”

这一句话为我之后的恋爱/婚姻生活中的演艺生涯拉开了帷幕。

我简直太满意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目光流转，撒痴耍憨。我太厉害了。

老韩这样的纯情男子在这样的眼神下根本抗不过三秒钟。

果然，他只看了两秒钟便满脸通红抬头望天，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感觉他的耳朵都在往外喷气。

随后，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先后撤臀部，离开我紧贴着的身体，随后拍了拍我：“那你上去拿东西，我在楼下等你，别抱了，再抱要出问题了。”

我恍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低头去看，结果他立马转身冲着墙，冲我摆手：“你快去，让我面壁缓一缓，不要看我了。”

*

跟着韩玉进家门时，他让我站在玄关等一下，自己进去收拾屋子。我看着他面红耳赤地把沙发、椅子、还有床上的衣服团成一大团一股脑扔进脏衣筐。还有一个球状袜子从缝隙里掉出来落地上，我想帮他捡起来，他立马冲过来说：“不要动！臭！”

我一直以为他家应该特别整洁，实际并不是。就是个普普通通男孩子的住处。电脑桌上超大一个弧屏，还有游戏键盘和鼠标。饭桌上麦片盒子敞着口，没有夹上。

我瞥了眼他的卧室，他正在撤床单被罩还有枕套。撤好后被他扔进洗衣机，还滴了几下滴露。他弄弄这儿，弄弄那儿，最后开始蹲下刷马桶擦马桶圈。看着一个大男生紧张兮兮地做家务，我觉得有点搞笑。

他的公寓楼和我的类似，一居室不知道租金多少，户型反正不大。韩玉说这间房是接的之前学长的 lease，很多家具也是学长卖给他的。我说怪不得是单人床。他说是有点小，但勉强够睡。我说不够。他又脸红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我和他看了一部电影，是什么真的不记得了。因为我俩心思都不在电影上。

差不多十一点时，韩玉开始坐立不安。

我其实也紧张，但我不想表现出来，反复告诫自己是老油条人设。

我强自镇定，转过头轻松地说：“我有点累了，先去洗澡啊。”

他：哦，你去。

我抱着毛巾和换洗衣服去他卫生间，他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我进了浴室，说怕我不会调水。

我环顾了一圈，只看见一瓶黑色洗发水，于是不确定地问他：这是你的洗发水吗？

他说是。

我说好的，那你有护发素吗？

他还指了指同一瓶洗发水。

我说那么沐浴露是哪个？

他还指着同一瓶洗发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三合一。

最后我说：你有洗面奶吗？

他迟疑了一下，依旧指了指洗发水瓶子。

我？？？

后来我发现，直男所谓的洗澡，其实就是洗头，然后让洗发香波顺着脸、身体流下来，胡撸一把最后用水一起冲干净，就相当于洗了头，洗了脸，洗了身体，全程算下来不超过五分钟……我竟莫名有些羡慕这样的省事。

再后来，在他人生的第 25 个年头，韩玉拥有了第一只专属洗面奶。是我给他买的。他嘴上说不用不用，甚至还流露出嫌弃。结果晚上对着镜子、像拍广告一样在脸颊上打着旋搓泡沫，哼着歌。然后人从厕所出来时，手里还攥着那只洗面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