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自认为伶牙俐齿,现在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泷川葵把头发散下来,又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深色的眼影和眼线,一边靠近,一边千娇百媚地看着他,纤细的胳膊一把勾住他的右臂,继而几乎是贴了上来:“怎么,照顾的不周到,就生气了?”
琴酒哼了一声。
“走。”他对伏特加说罢,就大步走向了那辆保时捷。
泷川葵和安室透接着演戏,半推半就地走近了ANDREA酒吧。
酒吧的装潢很复古,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甜味儿,爵士乐又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情绪。
安室透不由分说地要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被泷川葵一把制止:“你不是不能被发现伤着吗?”
他一时语塞,半晌才问道:“冷不冷?”
“我马上去换,衣服还在洗手间呢。”泷川葵本来还想问门口那两人是谁,看他脸色不太好,就把后面的问题咽了回去。
泷川葵终于“正常”地重新出现在面前时,安室透总算从刚才的小风波中缓了回来。
“我跟你一起,你会更安全。”泷川葵又看着他的左臂,“起码要上了药我才安心。”
安室透闷声道:“你跟女演员待了那么长时间,就学会了演这个?现在很多人……也不信这套啊?”
“我……”
“走吧,”安室透站起来,“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了。”
他们像一对普通的饭后散步的小情侣,挽着手往前走。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心里都是波涛翻涌。
泷川葵时不时会看向安室透的侧脸,他一直是凝重的神色,像是心里压着千钧重的石头。
他说自己是警察,却说不想和警视厅的警察打照面。那会是……
她心里愧疚和酸涩一起涌上来,生平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我再强一些就好了。
他不是普通人。他的心事,她又如何能帮得上忙呢?
安室透住在“木马公寓”。泷川葵站在门口,突然犹豫了一下。
“谁刚才非要跟我来的?”仿佛是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安室透故意问道。
泷川葵心一横,想着“我就是确认一下他伤势就走”,便走了进去。
安室透的家里装修风格简洁,各处都整整齐齐,从咖啡壶一类的小东西上也可以看出主人的不俗品味。
他坐在沙发上,把包扎用的衬衣拆下来。泷川葵看到那伤势,觉得心惊肉跳。
这还算没事儿!
安室透指了指其中一个抽屉:“消毒的药还有纱布在那儿。”
泷川葵应声去找,打开抽屉,却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有点旧的照片。上面的五个男孩子还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勾肩搭背地站在樱花树下,都穿着制服,笑得一脸烂漫。其中一个,就是年少时的安室透,他那时的笑容更加纯粹,也更加桀骜不驯。
“降谷零。”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泷川葵心里一震。
“是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儿……是我。”
她转头看向安室透——降谷零,他全身都放松下来,靠在沙发背上,像是卸下了面具,显得无比疲惫。
他轻轻地、却是无比清晰地说:“除了我,照片上的人都不在了。”
泷川葵咬了咬嘴唇,忍住了差点流下的眼泪。她轻抚着那张照片——那些少年胸前都有樱花警徽,像是对这个国家诉说着无言却坚定的守护,哪怕付出生命。
她该想到的。对事物的洞察力、水族馆的那番话、去救阿真时的坚定……
“我是零,也是透,是空无一物,我是……危险本身。”
零——“不存在的组织”。
泷川葵终于明白,他并不是想通了让她回来看看伤势,分明是故意把残酷的真相摊在她面前。
然后,逼她离开。
酒吧门口看起来就会令平常人恐惧的男子,大概和他的危险任务之一相关。
她没有回应,只是强装笑容,拿出照片下的药品,坐在安室透身旁的沙发上,细细地为他清理起伤口来。
安室透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任她安排。她时不时会问一句“疼不疼”,他都只是摇摇头。
比这更疼的太多了。此刻,比起他心里的痛苦,外伤反而是微不足道。
看到泷川葵和菅原直哉坐在一起时,他才从那股醋意中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不是说说而已。听到她那句“眼里装不下其他人”,那种喜悦的滋味又美丽得无与伦比。
但看到琴酒的那一刻,他也突然清晰地认识到——他是降谷零,他是波本。
他是走在风口浪尖的人。
此刻,泷川葵就在他身边,那么近,近的可以一揽入怀,近的闻得到她头发上的香气,近的可以听见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