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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帝衣(89)

作者: 水上银灯 阅读记录

“信王弟看着越发精神抖擞了。”皇帝倒是一开始就放下了架子,想要与信王融洽一些,不过显然皇帝余威犹存。

“不及陛下,不及陛下。”信王连连摇头,并不是那么的从容,虽然竭力想要在陛下面前不那么的窘迫,但多年的习惯使然,他先是压下腰身去,是随后又想起今日的情况,又挺直了身体,这一切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看着他无所察觉的动作,皇帝笑了笑,置之不理。

人人都称他为胆小的信王,又过了多时,信王终于在陛下的有意引导下,坐在皇帝下首,有几分回到了旧年兄弟把酒言欢的状态。

陛下看着玉阶下面小辈嬉笑言语,笑着抬手指了指信王,说:“你少年时就爱与兄弟们耍赖皮,没想到老了还是这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还不是我年纪小,陛下也愿意让着臣弟的。”信王也笑呵呵的,听凭陛下的取笑,时不时附和两句,共同回忆往昔。

陛下愈发的怀念当年的人和事了,往昔故人的音容笑貌与峥嵘岁月。

陛下失笑不已,较往日开怀,对积年大臣道:“你们瞧瞧,还是这个老样子,都快当祖父的人了。”

臣子看出皇帝对信王世子的赏识,对待信王府也是大有改观,多年的蛰伏,终是扬眉吐气。

“陛下抬爱,群儿之才,平平而已。”信王倒是很谦逊,带伤赴宴的信王世子坐在下首,半点异色看不出。

“这是家宴,没什么好谦虚的,才学另谈……”皇帝是打算嘉奖一番信王世子了,寻常勋贵子弟也在朝中任职,不过都是白领饷银的虚职罢了,靠着祖宗荫蔽过活。

“信王叔从八年前的一次无妄之灾后就沉寂了,父皇虽说有心弥补,但终究还是存有芥蒂……”长孙少湛听了一时,皆是旧年往事,四下诸人私语,慨叹于信王的时来运转,一次春猎,被冷落了多年的信王府,生生又活了过来,转首与善王、景王议起旁事。

至于内容,有关于四皇弟,这是个聪明孩子。

长孙少沂想要著书立说,流芳百世,可他同时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没有足够的阅历,他也只能写一写寄情抒发心绪的诗篇,算不得什么绝世佳作。

忽然传出一阵喝彩,原是英国公的二公子苏桓迟夺了今年的采头,一篇《锦上赋》惊艳绝才,魏澜等人也在其中,并不显露山水,贵族与寒士阶层的矛盾日益增强。

虽然现如今的魏家并不属于寒门,甚至可以称之为显贵,但在魏家老太爷的心中,这是他们的荣誉,从衣食无着的贫寒门第,走到如今的魏家,这是他们不可遗忘的。

在深入到朝堂之中后,长孙少湛已经发现了,世族的根基紧紧纠缠着皇族的根系,父皇使以怀柔政策,对内如此,对外亦是如此,羲朝不好战,但绝不惧战。

为何,不将他们打压到无反手之力,而是留有余患呢。

忽而,一阵清音遥遥传来,诸人停下了嬉笑,举目望向宫墙,听见了飘飘渺渺的乐声,同檀香缠绕着,缭乱了世间。

“是朝楚?”皇长兄抬首问,乐声绕起金横梁。

“是朝楚。”齐王殿下放下手中金爵杯,抬起下颌,天光自他的身侧落下,夹竹桃蔚若云霞,焕焕染目。

皇长兄想到当初娇气又安静的皇妹,进入寒山宫后就很少出现了,今年才开始频频露面,不由慨叹道:“不知不觉,朝楚已经可以祭祀神明了。”

长孙少湛缓缓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深深地笑意,皇长兄看他仿佛出了神,回过头看,信王已是满面红光,这才称得上是精神抖擞,而信王世子则与长孙少沂等打成一片,年轻人在一起总是能有说不完的。

“两位殿下是在说朝楚公主吗?”苏桓迟与敏王殿下交好,他也听见了善王与齐王莫名其妙的对话。

“是啊,今年正是她的及笄之年,所以,上巳节由她来祭祀。”长孙少沂抱着手臂站在朱木漆金案后,笑眯眯的看着步履轻盈的少女们,衣着飘逸,俯身从水中拨起两三颗沉浮的红枣,在掌心水凉凉的,入口脆甜。

“濯水之滨,除恶之祭。”

上巳节女巫掌祓禊,于每年三月三在水畔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蜀锦青色阔帐绵延出一箭之地,江畔清风触碰着天青锦帐,鼓荡起一折又一折如水纹的波澜,朝楚公主缓缓步出,如花神一般,被众群芳簇拥着上了兰舟,兰麝蕙草,香衣鬓影,彩环结佩。

苏桓迟看不太清楚水上少女的面貌,他只觉得似乎是与在善王府的一面有所不同,更加的风姿绰约。

在众女的清音吟诵中,春神句芒着翠衣,执短笛,鸟面牧童鬓边掩翠羽,赤足踏草履,脚下踏鲜花,伴着瑞香花的馥郁清香,纷沓而至,蒲公英纷纷飘起,余下的少女们四散开去,秋千高高荡起,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