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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小女匪(183)

作者: 君一醉 阅读记录

城中原本有一处是贩卖奴隶之地,唤作葵台,暗喻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大张旗鼓行腌臜之事,昔日时逢笑陪唐雨遥第一次到定康的时候,住的那家客栈便离此地不远。

此刻马车内的人浑浑噩噩正发梦魇,耳边响起杂乱无章此消彼长的鼎沸人声。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姜贼该死!一个都不能放过!”

“点火!把他们烧成灰烬!”

“姜贼太坏了!应该将他们凌迟!”

是定康的百姓围住了葵台,曾经做人头交易的污糟地,如今竟建起高耸的道德墙,官府衙役押解被他们抓住的姜国人,驱赶到高台广地,准备就地格杀以消民愤。喧嚣怒骂声热烈激昂不绝于耳,叫人听了,愈发头昏脑涨。

一只历过风霜的手拿了块烫水浸透的棉帕子,擦过昏睡中频频蹙眉之人的额头,动作轻而缓,如同对待自己心爱的宝物,怕稍有不慎就会将美好碰碎,算得上是谨小慎微。

时逢笑懵懂之间,被那棉帕子的暖热烘上眉心,顿觉脑中的混沌随之消褪了下去不少,她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勉力睁开了双眸。

“好吵……”眉头紧皱,嗓音嘶哑。

她发了一宿的高热,喉咙处火烧火燎,头也被外面的喧闹之声嚷得阵痛不止。

容韶知道她若不及时寻医,耽搁下去很容易烧坏脑子,于是一到定康,和肖石逆商议之后就先雇了辆马车,独身陪着时逢笑急着往城中医馆去。

此时她们已经入城走了一段距离,容韶曾在行军时受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对于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有一定经验,于是寻来热水铁盆,正在给她擦拭降温。

见时逢笑睁眼,容韶眼光亮了一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醒了?感觉如何?”

她轻声问她,明明是一副着急关切的模样,却因为常年身边无可关心之人以至于她不知该发出如何着急关切的声音,听上去简短的问句没有情绪,显得有些淡漠冷清。话出了口,听在自己耳中都难免有些别扭,容韶一时觉得自己没说好,想重来一次,可又怕时逢笑觉得她滑稽可笑,生生忍了下去。

时逢笑以掌握拳,用手肘不住敲打自己太阳穴,她精疲力尽,完全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无措和懊恼。她只觉得外面继续吵下去她的头就快疼裂开。

“我还好,只是有些脱力,外面怎么了?”

容韶扶她起来,掀开马车车帘以供她瞧外面的情形。

大批百姓堵了去路,而她们马车所停的位置,刚好被新拥过来凑热闹捧场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落得进也难行退也无路。

时逢笑看着他们登台唱戏,到处口中唾沫星子横飞,叫骂声连连不停此起彼伏,这些老百姓骂人的方式也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有正直青年的学子拽文嚼字拐弯抹角地侮辱,亦有庄稼大汉直截了当破口问候姜人全家,其中更有甚者是拼杀在葵台台前的那些大娘大婶子,她们挂在手臂上的篮子似乎永不会空,鸡蛋土豆烂菜叶,陆陆续续往台上砸,哪怕有人气力不济,砸偏了没砸到,也状似未见手中不停来回。

而台上几十名被五花大绑浑身带伤的姜国人,但凡成年者,基本已经心如死灰不吭不响,他们也都是普通老百姓,官家要打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可奈何胸无点墨只通买卖,这些日子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抓了来,他们已经百口莫辩。未成年者……早已哆嗦大哭不堪重负。

台上台下,人们形态各一,在时逢笑眼中形成强烈而鲜明的比对。

国仇家恨,历来如洪水猛兽,吞噬的不仅是身上血肉和脚下土壤,还有那明辨是非赤子向善的心,这些人已经疯魔了,他们不会罢手的,因为他们已站在了道德最高的山峰。

若是有人不忍去面对台上那些跪地破了膝盖横流的鲜血,不敢看那些神情已空洞麻木到呆板绝望的一双双无辜到死的眼睛,不敢去听那妇孺稚童充满恐惧堪称惊悚的大哭,在此时,憋不住说出不同的声音来:“他们也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已啊……”

那这个声音一定会马上被群起而攻之淹没。

“是姜国先动手的!姜国全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你竟是个卖国贼居然帮姜国说话!”

时逢笑能想象出那样的场面,轻轻叹息一声,倚回去靠坐。

见她面色依旧发红,只垂着头不说话,容韶以为她是伤势发作人不舒适,于是转身去给她倒热茶。

冒着热气四溢茶香的杯盏到了她的手中,她才略微回神。

视线落在那杯盏,脑中浮现的是葵台上当下的惨状,她的手不由自主将杯盏捏紧,努力感受掌心热烫,以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一时冲动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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