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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入膏肓(94)

这也将是程晓音在南苑昆剧团的最后一场演出了。之前念眉亲自找上门去,把叶朝晖先前给她的那张三十万支票转交给她,平静地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剧团也尽了力,大环境不好,让你年纪轻轻就困在这里的确是委屈你。这笔钱你拿着,不是一直想给你妈妈买套好一点的房子吗?这些应该够付首款了,以后怎么样就要看你自身的努力。作模特、礼仪或者继续再唱昆曲,怎么都好,最重要是保护好自己,别再让关心你的人担忧。”

程晓音一下就哭了,拉住她道:“师姐……你们还有最后一场,演西厢记是不是?我想演……我想跟你们再一起登一次台。”

出了那样的事,她也知道今后不可能再待在南苑昆剧团了,这算是她最后一个请求。

念眉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还是让她□□娘。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去处,不是谁都能陪你一路走下去,强求不来。

场内的灯光逐次暗下去,舞台又慢慢亮起来。《西厢记》这一场唱三折戏——《游殿》、《听琴》和《长亭》。

穆晋北坐在台下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穆津京紧挨着他坐,另一边是陈秘书长,陈枫夫妇……还有许多人,有面熟的也有全然陌生的,念眉都无法细看,她在台上一颦一笑都是另外一位多情女子。

悠扬的笛声婉转,她的水磨腔婉转地唱:“他那裏思不穷,俺这裏意已通,娇鸾雏凤失雌雄;他那裏曲未终,俺这裏意转浓,争奈伯劳飞燕各西东……满怀心腹事,尽在那不言中……”

穆晋北的眼眸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间,一刻不曾离开她在台前的身影。尽管还是听不太懂那些古老的唱词,但个中真意他已能体会。

他相信她也一定懂,因为满怀心腹事,已尽在不言中。

最后一折长亭,唱完“执手未登程先问归期”已有观众悄然拭泪。演出成功,掌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台下的人都纷纷站起来。王海放下竹笛,率领沈念眉、夏安和程晓音他们走出来谢幕,一次又一次地鞠躬,唤起一波又一波的掌声,让他们根本无法回到后台去。

有年轻学子哽着声音大声叫好,念眉眼眶酸热,又朝那方向深深俯身,只觉得不管之前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为今天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抬眼的瞬间,她还看到了斜倚在门口的叶朝晖。他站在暗处,离得又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那样放松淡漠的姿态难得的没有仇恨和倨傲,而更像是来见证一场终结。

叶炳也来了,穆晋北一向周到,他自然是被安排到前排就座,只是舞台上已经没有了那个曾令他神魂颠倒的人。

她也朝他们鞠躬。无论如何,要有爱我们的人,也要有恨我们的人,最终才算得上是斑斓人生。

她最后才看向穆晋北,他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长身玉立,一派潇洒镇定,倒像是比她更享受这一刻的掌声和赞誉。

多么难得,他今天居然没有睡着,撑着看完整场,还神采飞扬。

他到后台来找她,等她卸完妆,等她跟那些热情慡朗却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大学生们做完交流和告别,等她又从舞台的这头走到那头,收回所有的道具……等她关上剧场里最后一盏灯。

他看她还在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我的肩膀还可以借你擦眼泪。”

谁好意思再用他的巴宝莉擦眼泪?念眉笑了笑,“我没打算哭。”

“是么?我看津京刚才哭成那样,还以为你肯定也掉了不少金豆子。”

念眉摇摇头,津京还年轻,感情丰沛,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和真正的离别,一点点伤感情绪就足以撼动她。她以为这场演出就是结束,可对南苑昆剧团来说,其实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她能凡事往乐观了想,穆晋北当然是高兴的。他的手在她肩上揽了一把,“时间还早,不如陪我出去转转?今天是七夕,好歹也是咱们中国人自个儿的情人节,我来捧你的场,总不能让我回去就独守空房吧?”

他不提,她都忘了,本来选在今天做最后一场告别演出,也是藉着七夕这个名头,可到头来却忽略了这是个有情人的节日。

难怪夏安刚才还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眉头耸得老高,想来是津京摸进后台的时候放在他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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