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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入膏肓(39)

他手上力道很大,念眉被他掐得快要窒息,身体里排山倒海的难受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眼泪像永不枯竭的泉,汩汩地涌出来,沾湿了她的脸、她的发鬓,冰凉的一片。她努力睁大眼看着他,声音微弱而倔强,“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因为乔凤颜害死我妈,我不会让她好过!”

就像世上所有恶毒的誓言都是由仇恨作种引发的大火,她几乎可以看到他身后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烧得他面目全非。她难以想象他是相识之初公正不阿的那个谦谦君子,是在派出所里手把手教她办理手续的检察官,他现在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男人,是唯利是图的商贾。

她的手里被塞入一支黑色的签字笔,他压住她,握着她的手,似蛊惑又似威逼,“……在这里签字,只要你签下去,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沈念眉,而不是乔凤颜的徒弟和养女!”

念眉不知怎么笑出来,“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在我们这行是要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她捏着笔端,就是不肯让笔尖触碰到纸面。她看着握住她腕骨的那只手,同样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她还是他本身。

第20章 摊牌

花摇烛,月映窗,把良夜欢/情细讲。莫问他别院离宫玉漏长。

——《长生殿-定情》

他们都失控了,一个是因为酒精,一个是因为内心隐藏的仇恨,在这夜晚的地下阴暗处纠缠。

没有人看到,即使看到也不会理睬。纸醉金迷的销金窟,男女之间你情我不愿的镜头看得太多,早已见怪不怪。

男人力量上的优势最终占了上风,笔尖眼看就要碰到纸面,念眉觉得那就像一把尖刀悬在她喉咙上方,再往前一寸,就要血溅当场。

她仍旧看着他的手,终于放弃挣扎,顺了他的意,却在最后落笔时刻将另外一只手摁在落款的地方。

笔尖直直cha入,血珠果真涌了出来,可她却几乎没有感觉到疼。

“放手!你们在干什么?”

意识混沌之中,她听到另外的男人的声音和脚步,由远及近。

也许是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ròu下涌出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叶朝晖已经放开了她。他像是瞬间惊醒,看着被血红溅染的合同,无法解释这一刻极致的荒谬感。

穆晋北已经快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开,“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他瞥见引擎盖上那份合同,还有沈念眉指间触目惊心的血红和瑟瑟发抖的身体,大致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大晖……”他理智尚存,他试着唤醒好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自己就是律师,用这样强迫的方式逼她签下的合同有效力吗?!”

叶朝晖闭了闭眼,“她流血了。”

他痛恨自己回笼的冷静,因为一切都看得太过清晰。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焦虑失控,只是缘于他明白再不做点什么,就即将要失去。

他想要上前抓起念眉的手,被穆晋北挡住,“够了,让我来!”

他看着好友,穆晋北挑了挑眉,“你信不过我?”

叶朝晖沉默,最终挣开他,整了整衣装,又深深看了念眉一眼,钻进了车子。

他看到她很快被穆晋北拉起来,合同文件的打印纸也终究脏污了、四下飞散开去,带有红色卡钳的车轮就碾过这一派狼藉,消失在黑暗尽头。

穆晋北拉着念眉上了另外的车子,为她扣好安全带,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压一压伤口,还在流血。”

她接过纸巾笑道:“没有手帕么?小说和电视里不是说像你们这样有品位的富家公子都是随身带着干净手帕的吗?”

穆晋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都什么时代了,谁还用那玩意儿?手帕没有,围巾倒有一条,你要不要?”

他把颈上的格纹围巾取下来扔给她,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糙气息,她也毫不客气,直接压在了流血的伤口上。

他亦看到她拉住围巾一角悄悄将未干的泪痕擦掉。

两个人都很沉默,直到上了主干道,穆晋北才将车篷升起来,“我刚买的新车,内饰还有点味道,吹一吹比较好。”

皮质的腥膻和淡淡的血腥气味,让人感到窒闷。

念眉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因为她很快就睡着了,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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