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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入膏肓(116)

穆皖南僵住。

“你们要真顾及家里的脸面,就该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跑这儿来把我们拦下。其实面子里子合起来也不值几个钱,比得过这一辈子的幸福美满么?大哥你最有发言权了,不如你跟我说说,当年你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你走不走?”

四周顿时静极了,只听得到几人深浅不一的呼吸。

念眉不知来龙去脉,但也猜到他一定是触碰了什么禁忌,一种埋藏于在场的几个穆家人记忆中不可轻易戳动的禁忌。

揭疮疤都不疼,揭陈年的旧痂才疼呢!

穆皖南的脸色都变了,半晌才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似乎是他最后的规劝:“晋北,戏子无义。”

“大哥您说话别只说一半儿,这话还有前段儿呢——女表子无情。你说你的康宁有情还是无情?”

每个人都有碰不得的逆鳞,穆皖南原本澄净淡漠犹如死海的眸子里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身体绷紧,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只要再上前半步必定又是一通狠拳。

掌风从耳边刮过,啪的一声脆响,出手的人却不是穆皖南,而是气得发抖的戴国芳,“道歉……给你大哥道歉!”

穆晋北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耳刮子,记忆中这还是长这么大头一回挨他吗的打。并不是很疼,他想,至少比起大哥这些年的痛苦煎熬,这样的争取换来的打和骂都不算什么。

他不争,再过几年,大哥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看向她身后的人影,穆皖南垂手立在那里,刚才气血往脑门儿上冲只差一点就要动手的劲头已经过去了,他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松弛下来,眸色与其说恢复冷静不如说空洞一片。

他不想管了,穆晋北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打中了大哥的七寸。

相较于穆皖南的死寂,戴国芳的反应特别大,嘴唇都哆嗦着,朝穆晋北道:“你明明知道……还这样对你大哥,好,苏城是吧?你们要走就走,我只当……只当没生过你这样的不孝子!”

眼看她的手又要招呼上来,念眉忍不住挡在穆晋北前面,哭道:“您别这样,不是他的错……要打就打我好了!”

他把她拨回自己身后去,自己也踉跄了一下。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换来的打,让他也觉得难受,脑子闷闷的疼,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念眉再挨一下。

两个人互相维护的姿态让戴国芳觉得自己只不过枉作了一回真正的恶人,孩子大了,要做什么、跟什么人来往她根本没法管,也管不了了。

她只是心疼老大,过去心里不痛快,离婚后连个笑模样都没了,心头最隐秘的脓疮被弟弟这样看似不经意地挑开,竟疼得没了知觉似的,活像行尸走ròu。

沈念眉说对了一句话,这不是穆晋北的错,也不是老大的错,她最疼惜的两个儿子不快乐,到底是谁的错儿呢?

戴国芳取下眼镜抹了下眼角,穆皖南还在身旁搀着她,两个人往大厅里走,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沈念眉的惊呼:“晋北……晋北你怎么了?!”

重又回到医院里。

念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怀疑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只是她的幻觉,一场大梦而已。

穆皖南在她身旁站定,递给她一个纸杯,低劣咖啡的香气,她像是不记得自己不爱喝咖啡,接过来一口就喝去大半。

很苦,不用掐大腿也能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一切都是生生的现实。

“你妈妈呢,她还好吗?”她问。

穆皖南指了指楼上,“她心脏本来就不太好,医生今天建议入院治疗。”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她很自责。”

念眉惘惘地看着眼前紧闭的病房门,轻声问:“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我唱昆曲,一场演出二十几个人登台,单张票价60块;为了生计也跑过场子作商演,一场几百到几千不等,观众不多,也的确不是贵价,但不偷不抢。”她声音哽咽又沙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别人,遇见他很久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不图你们家什么。”

穆皖南端起杯子就口,隐去叹息,“为了穆家的脸面,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离经叛道让全家人跟着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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