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春雨(3)

楚随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楚江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名门世家的人大概看不上咱这样的粗人，你跟你娘一起的这几年已经学得几分书生模样，接下去爹爹再给你寻几个江南的老师，定要将你养的像你娘一样好。”

之后的几年，楚随以能娶上王家媳妇为目标，闻鸡起舞、苦学诗书、勤练骑射，再与老师们一起周游列国，终于长成了气质上佳、成熟稳重、风度翩翩，比名门更像名门的文武全才、一代贵公子，堪称雍国励志典范。几位老师纷纷出书传授经验——《贵公子是怎样养成的》、《从草根到贵族——楚公子见闻录》、《我与楚公子一起的日子》，一时间洛阳纸贵。

与此同时，楚江霸业渐成，一手掌控了雍国的盐业、镖局、赌场、妓院、客栈、兵器铸造等行当，真正成就了楚家堡如雷贯耳的名声。这一切，更是增加了楚随楚适之公子作为楚家堡继承人的神秘感，让他成了全国炙手可热的年度新进“少女最想共度元宵节的男子”和“夫人们最渴望的危险情人”。去年获得这两项荣誉的太傅薛家三公子和刺史梁家大公子表示很不服，但也只能表示表示。

我们可以想象楚随二十岁那年，王敏都收到楚家派人送来装裱精致的提亲信函和丰厚见面礼时，那惊讶的样子。作为过来人，初时王敏都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况且给女儿们寻个这么招摇的女婿也非他初衷。转念一想，楚家家大业大，王家虽源远流长却渐现衰落，找个大靠山也好。正在摇摆之际，落款题着“楚江”二字，让他醍醐灌顶。楚江，不正是当时娶了素素的那个盐帮帮主？没想到今时今日，光景如此不同，王敏都感叹。抱着一丝念想，他小心翼翼的向来人询问楚家情况，当听见二夫人尽心尽力抚养大夫人遗孤，终于一病不起不久便驾鹤而去时，不禁老泪纵横。素素，没想到那一日你父兄带你回去，竟变成了我们的永别。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我是真心爱过你的，素素……

既然是素素养大的孩子，定是不错的，会不会是素素的意思，让楚随来娶忆白？成就我们两人当年未解之缘？王敏都这样暗想。便同意了楚江的提亲，属意让楚随来家中小住一段日子，考察一下人品，顺便商讨定下哪位小姐。话至此处，八卦姑娘我不禁有些黯然，朝夕相伴的丈夫猜不透的心思，旧情人一点就通，真不枉当年苦恋一场。难道丈夫真不如情人？不过转念一想，朝夕相伴的丈夫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又觉得不必那么黯然，再黯然也只是枉然。

收到王敏都的回函后，楚家父子很激动，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实现，一定要好好挑选。

“听旺叔说，其实王家有四位女儿，除了三位小姐，还有一位庶出的私生女儿。”

“诶，我们堂堂楚家堡，怎么可能娶一个私生女，就算是王家的也不行，适之，你可千万谨慎，断要挑最好的。”

“孩儿明白了。”

这是楚随出行前，父子俩对话中唯一的关于王忆白的片段。看来白素素的心愿能否实现，真是悬之又悬。

☆、第 3 章

一行人在恭城府玄武街上信马慢踱，楚随听着亲信竹青前日探明的王小姐们的概况。

“大小姐王娇，长公子一岁，性子泼辣、骄横，平日喜欢听戏、逛街；二小姐王嫣，小公子一岁，温婉贤淑、不善言辞，最喜刺绣女红，技艺超群；三小姐王婧……呃”竹青一脸为难。

楚随挑眼看他，“三小姐如何？”

“三小姐王婧，年十七，成日里只捧着一本书，冷漠异常，完全不与人交流。”

楚随抿嘴一笑，“王家小姐们倒都是有趣的姑娘。若娶了大小姐，以她的性子可协助我打点楚家的家业；若是二小姐，温良恭俭，持理家务是最好；三小姐……”楚随沉思了一瞬，道：“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三小姐有何过人之处还不为人所知。”

竹青点头，犹豫道：“还有……”

“还有？”楚随漫不经心接道。

“还有那王四姑娘。”

“哦，那庶出的私生女儿。她又如何？”

竹青仿佛在想如何表述得准确些，“貌美异常。”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

楚随“哧”的一声笑出声，折扇轻拍了拍竹青的脑袋。“我还当她如何了。”

“我们看姑娘，不能只看其外貌的。”楚随正经道。

竹青点头，正想说受教，不想楚随却接着说：“还要看背景、地位、金钱和教养……”竹青嘴角微抽。

王家正堂花厅，首位坐着王敏都和老夫人，三位小姐和王夫人并坐一排，对面坐着楚随。一顿寒暄后，双方陷入尴尬的安静中。老夫人抿嘴超然笑着；王夫人一脸满足地打量着未来女婿，王娇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王嫣娇羞不能自禁，王婧顾自捧着书，表情漠然，对眼前情况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