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摧(62)

见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息靖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更何况见海是端着父皇赐的肉羹来的，他说的话，跟父皇想说的应该也差不太多。息靖谢过见海，回头看向刚刚坐定的岳正骞：“岳公子，刚刚多谢了。”

岳正骞摇摇头：“殿下，刚刚那枚铜丸射来的角度似乎是刻意调整过的，可能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我不出手，也未必会打中您。”

息靖压低了声音：“那依岳公子之见，这些铜丸目的何在？”

岳正骞抬起来头，看着刚刚顾飞鸟站的位置，地上碎掉的笛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这次一共有四个铜丸出现，顾飞鸟挡下的那两颗，目标应当是皇帝，但瞄准的都不是要害，是在菊圃入口处那个逃掉的人手动发出，而您这边这个，则应该是事先设好的机关发射，最后打碎顾飞鸟笛子的那个应该也是机关发射，这两个铜丸的特点都是发出的角度很低，射出一定距离之后才慢慢升高，我猜，最后这颗铜丸的目标是皇后。”

息靖点头，喝了一勺肉羹，抿嘴咽了下去。

蚕刀

息璋在追的这个人，看打扮应当是哪位大臣带来的“家眷”，背影差不多四十岁上下，微微有些驼背，但是跑得飞快，息璋一直追在后面，那个男人甩不掉息璋，息璋也追不上他。

息璋又想起他的父王了。小的时候，父王教他轻功，首先要学的便是这样长跑。父王说，豹子能在一瞬间跑出极快的速度，但那样迅捷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而鹿更灵活，也更擅长长时间的奔跑，如果豹子想要捉到鹿，那么它就必须在一瞬之间将鹿扑倒，一击不成，那便不能再追了。如果豹子长时间追着鹿跑，它很快就会累死。

那时候父王问他想要像豹子一样，还是想要像鹿一样，他犹豫了很久选不出来，最后父王逼着他开始练鹿那样的长跑，理由是如果抓不到猎物，学会逃跑也是好的。如今跟在男人后面，息璋才感受到父王当日的选择是如何的明智，他虽然很难抢先，但是他目前还是很有自信，男人绝对甩不掉他，而他能耗到这个男人再也跑不动。

男人转身了。虽然来得突然，但息璋并不是毫无准备，在男人转身将刀刺过来的时候，息璋脚步不停，借着向前跑的冲劲儿侧身躲过刺来的刀尖，直接用肩膀撞了上去。

兴许是没料到这小子这么莽，男人被撞得踉跄几步，站在倾斜的屋瓦上差点滑了下去，息璋趁他脚滑立身不稳出招，碍于还想留他性命，息璋并没有下狠手。交手不过五招，男人就看出了息璋有所顾虑，这下他反倒大胆起来，索性直接从房顶上歪了下去。息璋好不容易追上，又怎么肯轻易放跑他，他毫不犹豫跟着跳下了房顶。

下面是集市口的巷子，息璋也有些惊讶，自己在房顶跑了半天，刚刚才注意到已经跑出去这么远了。男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拔腿就跑。息璋落地的时候，男人一晃身子就消失在了拐角处，息璋停也不敢停，赶紧继续追。男人看样子不打算纠缠，一心只想逃跑，在平地上跑得更起劲，息璋不敢怠慢，跟得更紧。

冲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窄巷，眼前已没了男人的影子，再抬头去看，男又在往屋檐上爬，如果在这里的是顾飞鸟，现在肯定就口头关切这个男人的列祖列宗了，也多亏在这里的是自小家教甚严的息璋，息璋正要提身上房顶，突然头顶窜过一个明晃晃的东西，那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那东西迎面而来他竟然没有躲，被那个东西击中，身子晃了晃，从房顶上滚了下来，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当啷一声。

看清楚男人被什么打中之后，息璋脸都白了。父王给自己看过，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刀，刀身雪白，并不像金属，刀柄内有机关，可以将刀身弹射出去，刀身与刀柄之间用极细又极韧的某种线连接在一起，最后还能将弹射出去老远的刀身收回来。这种刀制造工艺特殊造价昂贵，而且使用起来并不容易，需要很长时间来学习如何使用，因此只被很少一部分人持有。那一部分人，就是曾经贺来的贵族。贺来贵族往往都会配蚕刀彰显身份尊贵，也会把蚕刀当做极其贵重礼物赠送，父王就有一把，他拿着蚕刀跟自己说，那是“贺来的蚕刀”。不用多说，他立刻捡起地上男人掉落的刀，把蚕刀□□，又对准了伤口补了一记，回头瞪了一眼现在才追上来的顾飞鸟：“把你的东西收好，就说是我用他的刀把他杀了，以后再也不要拿出来。”

顾飞鸟看着手里的蚕刀，点了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