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摧(119)

这一行人从宫门出去了，使臣的队伍就刚好跟在了最后，跟着慢慢悠悠走着，路两边站着的百姓都在看步辇上的公主，也有小孩子在高兴地喊着新娘子，立刻被家里大人拽着走了，生怕小孩嘴巴没遮没拦顶撞了车队。顾飞鸟就坐在步辇上垂下眼皮，黎妃娘娘叮嘱过，出了宫门，就不可以和任何人对上眼神，新嫁娘跟人对视不吉。

顾飞鸟闭着眼睛，耳朵细细听着人群里的声音，她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这么闭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人群里嘈嘈杂杂说什么的都有，顾飞鸟细细听着，声音慢慢地远了，步辇停了下来，顾飞鸟这才睁开眼睛，息康下了马，到顾飞鸟这边来，把顾飞鸟抱下了步辇——在外面，新嫁娘的脚不能沾地——抱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步辇后面紧跟着的马车是公主休息用的，接下来的一路子也都要在这个马车里面度过，好在马车很宽，里面有一个担起来的板子，上面铺了一个锦缎的长软垫，估计这就是床了，长度不够伸开腿，需要稍微蜷一蜷腿。被子之类的东西都码在板子底下，是两套被褥加一个软垫，是顾飞鸟和岳正骞的。马车中间一个四方的小桌子，桌子上一个扁的香盒，香盒也就比桌子小那么一点点，靠床板这里一个抽屉，拉开了铜环，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香丸，香盒上面是一个暖炉，里面已经有三颗已经点上的香丸，暖炉已经烧得暖烘烘的，暖炉三个脚支着，底下放一盒点心，刚好把点心熏一熏热一热。这个小桌底下还有两片一半的桌子，像是抽屉一样卡在桌子下面，向着两边拉开以后可以把这个桌子长度长一倍，供公主和贴身的姑娘吃饭喝茶用，推进去就不占地方，很方便精巧。桌子腿以及桌子上的香盒香炉都是固定住的，桌子底下有一套茶具，茶具的盒子也是固定住的，生怕这马车一颠簸东西飞出去了。

顾飞鸟一进了马车，立刻伸手去床板底下的被子里摸。被子是冬日里盖的厚被子，这么一折起来塞在床板底下还有点局促，被子里藏点东西最合适，顾飞鸟摸出来了一把剑，是皇帝之前赐给她的照月凉，又摸出来了一把弯弯的小藏刀，她都在腰上别好了藏在了斗篷里面。

另一边的被子里顾飞鸟也摸了摸，那是给岳正骞预备的武器。

自从公主一进了马车，跟在队伍后面的使臣团队就从后面赶到了马车前面去，要由他们来引路。息康在那里看了一会，调转马头，回去了。

这一行公主出嫁的队伍，总共四十来个人，算上使团五十多个，这就告别了皇城，往西北去了。

没多一会儿，顾飞鸟将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啧”了一声，又把帘子放下了。也就岳正骞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他原本就坐在马车外面，和车夫并肩坐着，也没觉得自己是公主的贴身大丫头什么的。致成馆一放假，其他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家了，岳正骞刚把自己留馆的申请交上去，没想到馆长又给他退回来了。退回来之后，皇帝派来人叫他过去，他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要他做，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具体他跟着要干什么，也只是告诉他到时候顾飞鸟会说。

进了马车里，顾飞鸟招呼他坐下，把茶具盒子打开拿出茶壶茶碗来，给岳正骞推过去一碗茶水，指了指暖炉底下的点心：“吃点吧，天冷，多吃点暖和。”

岳正骞那张脸抹得说好看也还挺好看的，说奇怪也确实有点奇怪，顾飞鸟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岳正骞也没往心里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飞鸟尝了口点心，因为放在暖炉底下热着，酥皮底下的蛋黄沙还是软的，就像刚做出来的一样，可这个温度又刚好入口，顾飞鸟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岳兄看到后面这三十六个护卫和六位女眷了吗？”

岳正骞点点头，这些他肯定是见到了。

“这些人，包括车夫，都听命于你。这次若我们能成功，你是头功。”马车颠了一下，顾飞鸟赶紧去捂自己的茶碗，“这些是我跟陛下说好的，这次出击由你来指挥，一切号令由你发起，包括我的行动都要归你管。”

男扮女装的少年人欲哭无泪：“哎呦顾兄弟，如此重担，我又如何能担得起啊……”

顾飞鸟一撇嘴：“毕竟致成馆这件事，因为我伤的重——这伤还是我自己捅自己来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我这了，陛下的赏赐的褒奖也都集中在我身上，基本上没你什么事，我就……心里过意不去，觉得总得给你找点什么事情，也让天下人知道一下你的名字。毕竟你也很想要证明自己，想建功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