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摧(101)

都走了，景和宫里只剩下了皇帝，他把手握成拳头，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棘手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这段日子实在是过分劳累了。皇帝叹口气，看着桌子上那把匕首，他不讨厌顾飞鸟这个小孩，上次看顾飞鸟那张测验卷子，也看得出来贺来的那个皇子是真心实意在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这样的小孩留在宁儿身边，不会有什么坏处。皇帝愁的并非是顾飞鸟如何，他愁自己的儿子。

见海双手捧着一把长剑回来，皇帝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就行：“随朕去羞玉颜，不必准备什么，好久没散散步了，朕走着去。”

见海把那把剑放下，跟在了皇帝身后：“陛下，当真要把‘照月凉’赐予顾侍卫吗？那毕竟是大凉国宝级的宝剑，苍酉子最后一把传世作品……赠与顾侍卫，是否过于贵重了？”

皇帝大步在前面走着，听到见海这么说，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老朋友：“见海啊，往前几年你也是典当朕赐予你的东西，一掷千金的人，怎么越上年纪越吝啬了。若是顾飞鸟日后能够重用，她这次的表现，又如何配不上这把照月凉？”

见海连忙低下头。

“行了，走吧。”

皇后正在屋中抚琴，听宫女说皇帝来了，她才按下琴弦，起身拢了拢头发，整理好了衣裙，脸上满是欣悦。尽管儿子都已经十八岁了，皇后每当听到皇帝要来，都像是当年刚入宫时一样欣喜，仿佛那时的少女一直没有长大。

吩咐宫女备茶准备午膳，皇后上前握住皇帝的双手，同他一道去凉榻上坐下：“您中午很少来这里，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帝低头看着皇后的手，在羞玉颜，他最放松，也最舒心，拉着手把皇后揽到怀里，皇帝重重叹了口气：“在菊圃，你见过宁儿身边那个小侍卫了吧？”

皇后伸开手指，和皇帝十指相扣，她想了想，问：“是那个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孩子？记得，是个机灵讨喜的，我看着喜欢。”

“你看着哪家的孩子都觉得喜欢。她就是朕当年说过的，南振俞家那个孩子。宁儿生辰的时候没有留情，倒是给她腾了个住处，朕看啊，宁儿大概是相中她了。”

皇后笑了：“毕竟是宁儿的侍卫，在宁儿身边住下也是自然。不过，听陛下的意思，这孩子莫非和宁儿不合适？”

“不是合适不合适。”皇帝叹了口气。

“孩子们要是喜欢就由着他们去，宁儿也是，靖儿也是，他们有喜欢的人，这是好事。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您还是太操劳了。”

皇帝低下头，怀里的人此时刚好伸手过来，抚上他的脸。

“儿孙自有儿孙福吗……那朕是不是要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让她当个太子妃试试……”

皇后这才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皇帝：“陛下，这种事情，一定要人家姑娘愿意才行，若是宁儿单相思，人家姑娘心里另有如意郎君，岂不是委屈了人家。若是那孩子愿意，也喜欢宁儿，这样才合适。更何况那孩子现在还小，若是现在愿意，长大一些又后悔了，也着实难办……”

知道她事事都向着孩子，皇帝赶紧点头：“好，好，朕知道了，这件事先放放。”

皇后这才重新偎到皇帝怀里，不多时，宫女回来禀报说午膳都已经准备好了，皇后仰脸看看皇帝，皇帝点头示意，她这才从凉榻上下来，拉过宫女，嘱咐了几句。她声音压低了一些，可皇帝还是听到了，等她说完回来，皇帝就端着茶碗看着她笑。

“您在笑什么？”皇后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朕在笑你，刚刚还口口声声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现在怎么就要给未来儿媳送点心了？”

皇后红了脸，又羞又恼，连忙给自己辩解：“明明是给宁儿送的点心，哪来的什么未来儿媳。”

点心一出锅，也顾不上烫不烫，宫女便戴上厚厚的手裹，小心翼翼一个一个拈起来，用食盒装了，急匆匆送到太子宫苑。点心这个东西，说是冷热都能吃，可吃起来终究是不一样的，已经凉掉了的点心，就算外皮还是酥的，里面的馅儿也会因为冷掉而变得硬一些。若是刚出锅的点心，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一咬开外面的酥皮，里面仍旧发烫的内馅恨不得像是糖羹一样流下来，这样的点心吃到嘴里，怎么也是凉掉之后不能比的。于是把点心送去太子宫苑，宫女还不忘嘱咐一句，这些点心都还是热的，要趁着热吃才好。

息璋把装点心的食盒拎到息宁的书房，在门口刚说完是什么东西，就又拎着食盒去了顾飞鸟的房间，息璋早就知道会这样，如果不是宫女说是给太子殿下的，他甚至都不会往息宁书房那边走。顾飞鸟发热昏迷这几天，息宁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顾飞鸟房间的门，现在她醒了，息宁才装模作样地回他书房看书休息。息璋反正是不懂，你都忙活这么多天，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你多少给人家知道知道吧，现在人家好歹醒了，你就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这人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