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欠我半座皇陵(68)
“我摸你做甚?”季玦莫名其妙。
江瑗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理由,只好作罢。
季玦躺下来,勾住江瑗的腰,把江瑗固定在榻上,道:“你真的醉了,你需要乖乖躺一会儿。”
江瑗顺势抱住季玦,道:“你亦醉了,你为何不陪我躺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这句话说得挺没道理,季玦却觉得他说得不错。于是季玦头枕着手臂,陪着他躺下。
两个人终于消停,也不再折腾酒壶和笔。
季玦身上确实透着寒气,江瑗朝他那边挪了挪,手臂搭在了季玦身上。
今日季玦其实已忙了一天,如今躺在榻上,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江瑗还挺精神,但他睡在季玦身边,也没有乱动。
他犹犹豫豫,犹豫了一盏茶时间,对季玦道:“季小郎君,你想听我唱歌吗?”
“……嗯?”
“我唱歌予你听好吗?”
“……嗯……”
江瑗用手捂住了眼睛,喘了口气,才低声唱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然后他低低笑起来:“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他又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唱道:“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他的语速骤然加快,仿佛是再也没有勇气唱第二遍地,唱出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还捂着他的眼睛,又笑了一会儿,自己评价道:“不太应景。”
然后他轻轻问道:“季小郎君,你听到了吗?”
没有人答应他。
“季小郎君?”
他等了一会儿,把捂着眼睛的手拿开,看向季玦的脸。
季玦闭着眼睛,已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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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荧拿了包裹,向江琏告别。
除了那群扑棱着翅膀活蹦乱跳的鸽子,他其实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在二皇子府住不长似的。
他们刚刚从床榻上下来,像之前每一个午后一样,柳青荧一丝不苟地帮江琏梳好头发。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正衣冠,行大礼,打算好与他不复相见。
柳青荧的眼角还带着红。
他理好江琏的衣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随意闲聊着:“赐婚圣旨快到了吧。”
“是。”
“殿下往后记得早睡,晚上别熬着处理政事,虽说有灯,难免费眼睛。”
“好。”
“早晨出去时切记多穿一件,五更时风很冷,得了风寒便不好了。”
“好。”
“少去几位皇子的宴席,也别逞一时义气喝酒。”
“好。”
柳青荧笑了一下:“再也别为争个高低和人家比砸钱了,砸来砸去,便宜了谁都不知道。”
江琏没有说话。
“愿殿下得偿所愿,”柳青荧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继续要叮嘱的场面话了,于是又行一礼,“就此别过。”
江琏的手紧紧攥着。
柳青荧推开房门,头也未回。
江琏的脑海突然闪过今日柳青荧落泪的脸,他不受控制地快走几步,拉住了柳青荧。
“二皇子殿下还有事吗?”
“别走了。”
“您说什么?”
江琏没有回答柳青荧,他仿佛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勇气一般,猛地把柳青荧拽回屋子,甚至极其迅速地把柳青荧往里一推。
然后他趁着这个间隙,快速地跑出屋子,从屋外锁住了门。
柳青荧反应过来,冲上去拍门。
江琏充耳不闻,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看好他。”他对门外的侍卫吩咐。
“殿下!殿下!”柳青荧在门内喊他。
江琏依然没有开门,也没有回答他。
“备马。”他说。
“殿下!”柳青荧又拍了几次门。
“殿下要去哪儿?”他身边的侍卫问。
屋子里的柳青荧不拍门了,他极为愤怒地喊了一声:“江琏!”
江琏愣了一下,然后说:“皇宫。”
他依然没有理柳青荧,一路纵马入宫,马后扬起尘埃一片。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他甚至等不及宫女通报,就闯进了贵妃娘娘的寝宫。
贵妃娘娘正在插花,见他来了,笑盈盈地问他好不好看。
他掀起袍子,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脸陡然沉下来。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告退,走得悄无声息。
江琏磕了一个头,道:“母亲,儿子不想成婚。”
贵妃娘娘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江琏继续道:“儿子想着,先立业,再成婚。”
刚刚还被贵妃无比珍视的红釉花瓶砸下来,砸在江琏脚边,四分五裂。
地上还铺着地毯,花瓶砸下来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而是一声钝响,更显得这宫室沉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