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陛下欠我半座皇陵(34)

作者: 青莲门下 阅读记录

季玦终于开口道:“你没算错,可造化弄人。”

江瑗低下头,显得有些落寞。季玦第一次看到他落寞的样子。

季玦握住了他的手。

“所以我才问你,陛下,你怪不怪我?”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江瑗说。

那最后一丝跳动的火苗在蜡油上燃烧,又倏忽而灭。

月色完完全全地照了进来。

季玦打开窗,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道:“三更天了。”

“你今晚歇在这儿?”

江瑗点点头。

季玦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

“我知道重来一次,对你也没什么意义了。”

江朝是他乡,不是故乡。

故乡兵祸未解,江瑗自是遗恨。

季玦也遗他之恨。

江瑗脱了外衫,和季玦躺在一起。

“夏天的时候,我们躺在竹椅上,云山头顶就是星星。”江瑗说。

季玦“嗯”了一声。

他们很安静,都睡着了一般。

过了好久,季玦听到江瑗轻轻的一声:“我当年应该抬棺出征,直抵北境。”

他又摸索着,握住季玦的手。

“憋了十几年了,说出来,竟然觉得好受不少。”

“一个个王朝来了去,去了来,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办法……可北地的百姓是苦的。”

季玦反握住江瑗的手,道:“在整个天地间,你也只有小小的一点,就像沧海中的粟。”

“在飞光里,我也只是一只蜉蝣?”

“所以你没必要那么自责。”

江瑗低低地笑出来,把脸埋在季玦胸口:“我也没有那么自责,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我知道。”季玦说。

他们勉强也算知己,都习惯把责任和原则担在肩上。

哪怕当年住在云山,陛下也是草堂门开九江流转,枕头下面五湖相连。

他是个好皇帝,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这就够了。

江瑗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季玦:“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

他没有等到季玦的回答,就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季玦也昏昏欲睡。

今晚的月色太好了。

.

第二天钱二郎敲门都敲得晚,就害怕打扰到什么好事。

他得到应允进门后,就看到江瑗在叠被子,季玦在洗漱。

殿下可真是亲力亲为啊。

他给江瑗行了一礼,说元宝在油茶铺子等着了。

江瑗这才想起他旷工了好些日子,今天不管如何,得去礼部看一看。

他和季玦告了别,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问了季玦一个问题。

也不是很重要,他想。

钱二郎抱臂而立,道:“我今天去请厨子,你去吗?”

“你歇着吧,”季玦道,“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忙。”

“我闲不住,”钱二郎道,“你和殿下这情况,我们也不好用外面的丫头婆子,司里的那些人,又都用在刀刃上,也就剩我一个闲着的来伺候你了。”

“不敢当。”

“你这就见外了啊,你看人状元郎,出门前呼后拥的。”

季玦失笑:“他是唐家子,自然与我们不同。”

“总之暖房的酒席我们明天办了,请街坊邻居们来热闹热闹,大家也都算熟了。”

“那采买东西一类,我们分开去办?”

“也行,”钱二郎感叹道,“天元十五年春,可真是个好开头啊。”

季玦附和道:“是呀。”

天元十五年春,遇到江瑗,发现他还过得不错,悠哉游哉,少年心性。

他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间江瑗问的那个问题了。

“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

季玦坐在那里,认真想了一遍,然后豁然开朗。

在生命中,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优秀的人,为其心折,成为挚友,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第26章

第二天的宴席办了整整一天,钱二郎对着街坊邻居,脸都要笑僵了。

“大家都太热情了。”他好不容易和季玦一起收拾完残局,坐在椅子上喝茶。

季玦比他还累,和他坐在一起,话都不想说,喝了口茶,又咳嗽了起来。

“搬个家可真不容易。”钱二郎说。

他没注意到面前的人怔愣了一下,然后才像如梦初醒般顺着说:“是呀,真不容易。”

“天也暗了,我回房里歇一会儿。”钱二郎听到他说。

要回房休息的当然不是季玦,而是江瑗,他和季玦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互换了。

江瑗看着熟悉的床铺,笑了。

昨天还睡在这儿呢,今天又要睡在这儿。

只是这换来换去的,终究不太方便。

“半座皇陵?”江瑗沉吟。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又坐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