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抬眼去看丁敏君的神色,果不其然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仅微微挑了挑柳眉,竟意外地与杨左使平日里有几分相似。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摆正姿态一五一十地汇报方才在街上遇到的事情。
丁敏君面不改色地在桌边坐下来,顺势从袖袋中取出那枚被汗巾帕子包裹起来的金簪递过去。
杨逍伸手接过,拿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这是那个青鸾姑娘特意避着旁人扔到你怀里的?”
丁敏君点点头,开口道:“可是这簪子我已经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似乎就只是一枚普通的簪子而已。”
杨逍轻扬眉梢,侧过身来,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秘密本来就不在这簪子上呢?”
“那还能在哪儿?”话音未落,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视线立刻转向那方汗巾帕子,恍然道:“难不成是……”
“你看。”杨逍将汗巾帕子团起来向上轻轻一拋,没能抛出多高便悠悠地落了下来,被他再次抓住,说道:“帕子很轻,若没有重一点的东西压着,很难精准地扔到你怀里,所以她才包了根金簪,这样一来,即可以增加重量提高准确性,又能掩饰她真正的意图,毕竟价值不菲的金簪可要比一方普普通通的汗巾帕子显眼多了,不是吗?”
说完后,他身子略微前倾,又将帕子递了回去。
丁敏君接过后平铺在桌上,指着那上面仅有的一丛兰花绣纹疑惑道:“可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又摊开了拎起来找准角度对着光线照了照,依旧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杨逍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帕子给他,随后拿起红芜端过来的酒和白醋,用毛笔蘸湿了刷在上面,依旧毫无变化。
“这……”红芜不解地看向杨逍,疑惑道:“难道这真的只是一方普通的汗巾帕子?”
“不可能。”杨逍很果断的否决了她的猜测,“根据你们的描述,当时情况紧急,对方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好整以暇地问道:“有什么东西,是女子常用的,而男子一般不会去碰的?”
丁敏君听到后想了想,随口说道:“就胭脂啊。”随即猛地一愣,看向红芜,而后者不用她多说,便已经极有眼色地去梳妆台上拿了胭脂过来,递到她的手中。
她打开盖子,用指腹蘸取了一些,抹在那方汗巾帕子上,很快,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渐渐显露出一些略显凌乱的线条来。
红芜睁大了眼睛,不由得赞叹道:“原来如此,好巧妙的心思啊,这位青鸾姑娘当真是不简单!”
丁敏君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在上面的图案全部显现出来后仔细研究了一番,不太确定地说道:“这……好像是幅地图?可惜只有一小部分,看不出是哪里。”
杨逍闻言微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想要知道完整的,去问问那个青鸾姑娘不就可以了?”
到底朝夕相处了许久,对于他的心思,丁敏君渐渐地也能够摸到几分了,便道:“你打算去会会那群蒙古人?”
杨逍肆意地笑了笑,说道:“那群人中不是有个蒙古小王爷?既然千里迢迢来了此地,不若就永远留下来吧。”
三言两语间已经安排好了对方的下场,这是何等的自负!然而丁敏君却笃定地点了点头,丝毫不怀疑他会失手。
……
是夜,城中驿所。
一行人换了更利于隐蔽的黑色夜行衣,从旁边的一处高楼屋顶纵身跃下,无声无息地落在驿所的屋顶上,塞克里俯下身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对着杨逍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搬开几块瓦片窥探。
他们落脚的位置极为巧妙,正好能够一眼看清坐在正中央太师椅上的蒙古小王爷全貌,以及背对着他们跪趴在地上的那个青鸾姑娘。
青鸾姑娘形容凌乱,身上原本嫩绿色的薄纱衣裙已经脏污地不成样子,渗出斑斑血迹,应当是被严刑拷打过一番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能够引得久居大都的皇室贵胄千里迢迢地赶到此地,还纡尊降贵地亲自拷问,不过倒是便宜了他们明教,不费吹灰之力地截下这条大鱼。
底下的拷问还在继续。
这蒙古小王爷本名查查托木儿,乃是湘南王唯一的儿子。湘南王与汝阳王同为元朝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个为其搜敛天下财富,一个为其南征北战,可以说是共同支撑起了元廷目前的半壁江山。
近几年来,汝阳王着力于收复中原武林,湘南王在为他提供人力物力上的支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当年他们在攻破汉室江山的过程中,顺手灭掉的小国金鹏王朝竟然留存下来了一笔巨大的宝藏用以复国,经过多年的查探,终于让他们查到了线索很有可能就藏在扬州城内一名青楼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