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又呵呵笑了两声,不再开口。
周颠却反而更气了, 站起来就要找他说道说道,却被身旁的布袋和尚说不得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肩膀压了下去, 打圆场道:“都先别急着动手, 大伙儿可还记得咱们这次重聚在一起是来做什么的?可别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有什么大事?”周颠耸了耸肩膀,不服气地挥开了说不得的手, 质疑道:“这么多年了, 大伙儿谁不在尽心尽力地找阳教主的下落, 怎么就偏偏是他姓杨的小子找到了?”顿了顿,他恍然大悟道:“这厮不会是设下了陷阱诓我们回去,好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铁冠道人张中闻言摇了摇头, 说了一句颇为中肯的话:“杨逍应当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更何况白眉鹰王殷天正性情刚直不阿,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和杨逍联手对付我们,这次召令是以他们俩的名义下达的,恐怕他们当真是找到了阳教主夫妇的遗骨了。”
此言一出,山洞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难言的沉默,只余下火堆时不时地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
过了许久,还是周颠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嘟囔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咱们便安安分分地去祭奠,送教主他老人家这最后一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但是等葬礼结束,咱们还是要好好地和杨逍打一场的,挫挫他的锐气,免得那小子以为自己立了天大的功劳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次众人倒是没有再驳斥他,只除了彭和尚彭莹玉。
“阿弥陀佛。”彭和尚双手合十,淡淡地说道:“我之前被武林正道围攻的时候幸得杨左使和他夫人相救,受了他们的大恩,就不掺和进去啦。”
“什么!?”周颠闻言惊讶地跳了起来,却不是为他欠了杨逍的救命之恩,而是——
“杨逍那厮竟然有老婆了?!”
彭和尚有些奇怪他惊讶的竟是这个,便道:“何止有老婆,人家儿子都已经不小了。”他捏起手指推算了一番,说道:“让我想想看,约莫是三岁?四岁?”
周颠面上的神情越加精彩纷呈了,忍不住怪叫道:“贼老天不公啊,这怎么所有好事都让他一个人给占了?”
其他几人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看着他跳脚的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素来寡言少语,却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一针见血的冷面先生冷谦这时候突然插嘴道:“羡慕?”
“冷面鬼你别胡说!谁?谁羡慕了?”周颠仿佛被戳中痛脚一样叫了起来,辩解道:“我这只是不服气!” 他眼睛往在座的一圈人身上扫了一遍,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了,这天底下的好事儿怎么都让这姓杨的碰上了?我们比他差在哪里了?”
冷谦再次言简意赅道:“脸。”
周颠滞了一下,斜眼去瞅他,忿忿道:“不是冷面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话特别多呢?平日里不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吗?”
冷谦无视他话语中的不善,依旧四平八稳道:“实话实说,勿恼。”
周颠翻了个白眼,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几个看着他的窘样,反而没良心地笑得更大声了。
如此又赶了一天的路,五散人并青翼蝠王一行六人终于来到了光明顶上。
总坛之中早已挂上了白幡和白联,明教中人上至光明左使杨逍、白眉鹰王殷天正,下至杂扫的僮仆,全都一身缟素。
一眼望去,满目皆是萧索。
原本还打头冲在最前面的周颠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慢下了脚步,暂时收敛起对于杨逍的不满,神情肃然地一步一步登上通往正殿的石梯。
五散人和青翼蝠王一路行至殿门口的高台上,有守在两旁的僮仆捧着丧服和白色长布走上前来,躬身高举双臂,恭敬地呈给他们。
六人沉默地接过丧服穿在身上,将白布绕过额前绑在脑后,定了定神,飞身掠了进去。
平日里议事的大殿此时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上首供奉着历代教主灵位和长明灯的石台上,又增添了一座尊位。
同样是一身缟素的杨逍和殷天正跪在两副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棺木前,在看到五散人和青翼蝠王到来的时候,杨逍伸手扶了一把旁边因跪得久了有些站立不稳的殷天正,随后站起身来,让开灵前的位置走到一旁,至始至终未发一言。
五散人和青翼蝠王亦沉默地走到灵前,砰砰砰依次跪了下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许久没有直起身来。
在他们之后稍迟一些赶到的是五行旗的掌旗使,以及分设在各地的门主、堂主、坛主等,最后到达的是各路义军首领或副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