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由纪望着他,有些怔愣,然后慢慢露出微笑。
“纲吉君……你啊……”
她的轻微的叹息几近于无,目光宁静温柔。
沢田纲吉一直认为,这位铃木小姐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神秘的碧色眼瞳。它明明如一汪浅浅的湖泊,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很多时候,那过分冷冽的颜色,又给人无尽深渊的错觉。
而此刻,这双神秘漂亮的眼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来自深渊的凝视,但却又带着让他难以忘记释怀的温柔神光。
“虽然非常感谢纲吉君的好意,但是……”
轻浅的风中,铃木由纪这样说着。
“不必了。”
“很抱歉。”
……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
在这无比短暂又漫长、令人坐立难安的煎熬三天过后,很快,就到了铃木由纪离开的日子。
在这一天,沢田纲吉早早就醒了,坐在书桌前,面前虽然摊开了作业本,但他只是望着窗外纯然地发呆。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也不想要知道,只准备就这样靠发呆撑过这一天。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沮丧又难过的纲吉少年这样安慰自己,想要在安静的自我厌弃中度过这难熬的一天。
但是在沢田家,想要得到自己的个人空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很快的,蓝波和一平吵闹的嬉笑与脚步声从楼上传到楼下,又从楼下传到楼上。
沢田纲吉趴在桌上,抱头。
冷静。
“啊哈哈哈,蓝波大人是最快的!”
“一平比较快!”
“蓝波大人是最棒的!啦啦啦!”
“一平更棒!”
咚咚咚——
啪啪啪——
呜哩哇啦——
沢田纲吉忍无可忍,推开房门,大叫道:“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走廊角落里,蓝波与一平小朋友茫然看他,而沢田纲吉则感到了什么,抬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紫色的炮筒在半空中向自己直直落下。
“啊……咧……?”
炮筒罩下。
砰——
……
夏日的早晨,铃木由纪戴着米色的宽檐帽,拖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走在去港口客轮的路上。
铃木由纪是一个旅行者。
虽然在她的记忆中,她那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时间花在旅行这件事上,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出乎意料地适应这种旅行的状态与流浪的日子。
就好像她曾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旅行。
她熟悉自己要怎样旅行,要怎样选择路线、欣赏美景;她也知道怎样在枯燥的路途上取悦自己,以及减轻自己的负担。
所以她也很清楚,对于她这样的旅行者来说,除了基本的衣物外,其它能够花钱置办的东西,都是不需要携带的。
需要她时刻带在身边的,只有两种东西:必要的,重要的。
除此以外,什么都可以舍弃,哪怕是回忆。
于是,她虽然一直都在旅行,一直都在购物,可她身边的东西却也一直很少,并且从不遗憾,从不困惑。
这一次,她又准备像以往那样,再一次独自踏上旅途,然而在她走过桥时,她却在河的对岸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咦?这是……”
铃木由纪停在了原地,呆呆看着那人,神色迟疑,第一次冒出了不确定的口吻。
“是……纲吉君吗?”
她茫然眨了眨眼,神色苦恼,小小声:“难道……我刚刚竟然一下子穿越了十年的时间。吗?”
真神奇呢。
可是她好像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啊!
原来,此刻在河道对岸等待着铃木由纪的,是一个令她十分熟悉的人。
沢田纲吉。
——但却是成年后的沢田纲吉。
粗略地从外貌上来看,现在的他应该是二十三到二十六的年纪……非常英俊。
铃木由纪将栗色的长发挽至而后,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而对面那人也带着温和的微笑,任由她打量,直到感觉铃木由纪心中的惊愕与陌生似乎冲淡了一些后,才以一种绝不会引起他人警惕的节奏走来。
温和亲切,平易近人。
短短片刻的时间,他竟轻易为自己建立起了这样的印象。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铃木由纪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真了不起啊,纲吉君。”她轻声笑着,“虽然知道纲吉君以后一定会长成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可是亲眼看到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感到惊讶呢。”
时间在他的身上走过。数年后的沢田纲吉,已经从一个软弱又没有自信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出色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