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44)

“稍等下，一分钟，”门口的送货员及时赶来，我赶忙跑过去，接过玫瑰花，然后把车钥匙放在了花束里，我整理了衣服，手捧鲜花，慢慢地向晓雪走了过去，她已经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到了她面前，我单膝着地，把鲜花慢慢奉上。

“晓雪，上次是表白，这次是求婚，一路走过了，我们经历了很多，而你一直在身边陪我，是你的理解和支持，让我有了向前的勇气，谢谢你，嫁给我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一起面对！”

“嫁给她，嫁给她……”店里的员工和顾客都在起哄喝彩，这样的幸福时刻，每个人都会想要见证，他们不知道我们一起经历了什么苦难挫折，但大家都知道，这对恋人此时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大家用手机记录，用歌声庆祝，用呐喊声喝彩……刚才的销售在我取回玫瑰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前台，把大厅里的音乐换为了《我愿意》。

“我愿意，快起来吧。”晓雪接过玫瑰花，捧在怀里一脸的幸福。

第三十章

结婚前没多久，父亲回来了……

奶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平时我上班的时候，奶奶很少给我打电话，我在想是不是馨怡病了。

“非凡，你回来一趟吧，家里有点儿事，”

“怎么了奶奶，馨怡病了吗？”

“不是，但是你一定要回来，”

“好的奶奶，我马上到，”

不可预料的事儿总是隔三差五地光顾我的生活，不能说我已经习惯了，但也不惧怕去直面任何的挫折，棱角打磨没了，内心却披上了盔甲。

推开门，我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爷爷在摆弄起奶奶种的花来，奶奶照看着馨怡，此时馨怡正骑在晓雪给她买的布偶摇摇椅上玩耍。

“非凡，”奶奶叫了我一声，我看到那个人的手微微一动，像是抖了个机灵似的，这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中等身材，头发有些花白，耳朵下边的皮肤黝黑粗糙，这是常年的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个奔波操劳大半辈子的男人，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再普通不过了，毫不起眼。家里时不时也会来一些老亲戚，有的顺道来送些自家地里种的东西，有的可能想托爷爷给刚毕业的孩子在县城找个暑假工的活干。来者便是客，我看奶奶爷爷奶奶并没有为我介绍的意思，出于礼貌，我开口问了问，

“您好，您是？”

那人依然是一动不动，爷爷奶奶也没有吭声，奇了怪了，平时就是他们再怎么不待见的客人，也不至于冷落成这样的。

我慢慢往前走了几步，走过他侧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侧脸，莫非是他？我不禁一怔，又往前走了一步，是那个被我摔碎了的相框里的那个人！我的父亲！馨怡蹒跚的走到我面前，她伸手要抱抱，嘴里喊着“爸爸，爸爸，”，我强压着心里的怨恨，抱起来馨怡，哄着她坐上了摇摇椅，“馨怡乖，先自己玩儿一会哈，”

我起身站定后，深呼了一口气，

“你回来干嘛？”

“原谅爸爸，当时我……”他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好了，好了，你不是我爸，你走，你走吧，”我尽量保持平和的口气，

“非凡，我……”

“你走--”我狠狠的冲他低声吼道，

“走吧，你先走吧，”奶奶让这个男人走，他不停地用大拇指搓动自己的食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快走呀，回头我说说他，”

“哎，”他退了两步，眼神躲躲闪闪地看着我，转身离开了……

馨怡拿着布娃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玩耍。馨怡经历的不幸是在她有记忆之前，其实对她来说，也是幸运！我的不幸，在我正好奇这个充满温暖和爱的世界的时候，那人把我抛弃了，当时的情形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是我一辈子的梦魇，我怎么可能选择去原谅呢，如果妈妈在世的话，也不可能选择原谅的。

爷爷奶奶和我围着桌子无言地坐着，许久，奶奶才开口说：“二十多年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多年，没有这个人，我们不也好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离了谁都能够过，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呢，”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就生活在我们附近，他一直偷偷地看着我们几个人的生活，却害怕我们不原谅，就这么一直在周围看着，不敢靠近，”

“那他现在为什么回来，”

“慢慢老了以后，心里放下来了，”

“无论怎么说，我不会原谅的，妈妈也不会原谅，要不是他，家里不会这样，要不是他，妈妈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