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35)

“嗯，是，”

“进来吧，”她边说边打开了门，我进去以后，并没有发现文柔，门口的鞋架上放置的卡哇伊棉拖，房间里的摆件和沙发上的布娃娃，让人很容易判断出这里是两位少女的住所。阳台上好像晾晒的还有婴儿的衣服，餐厅桌子上摆放的有奶粉和奶瓶，我仔细看了看开门的这位姑娘，感觉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母性不够，这里应该还会有一位妈妈，“你先坐着稍等一下，”

“好，”

她给我倒了杯开水放在我面前，

“喝杯水，今儿天气挺冷的，她在化妆，”

我双手手指紧扣，焦急、耐心地等待，听到卧室的门打开了，我抬起了头，

“非凡，”文柔的声音少气无力的，

“嗯，”我看着文柔，之前所有的想象都终结了，文柔依然阳光，头上多了顶帽子，在暖气开的十足的屋子里，这显然是多余的。我想不出意外的话，她美丽的秀发，已经没有了。

刚才开门的那个女人问我们，“我去买早餐，你们俩想吃些什么，”

“我还是老样子吧，非凡你呢？”文柔说，

“我都可以，”

“好的，那你们先聊，”

门轻轻的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她缓缓地坐在我对面，看着她的样子，我有些心痛，“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没有想过会这样，”她苦笑后接着说，“去年冬天时候，我感觉腰疼的不行，开始以为是每天坐的时间太长腰出了问题，就自己去药店拿了药，并没有太在意，可是腰疼的情况不见一点好转，后来简直疼的下不了床了，医生建议我做个全面检查，检查以后发现是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骨头上，”

“命运不该这样对待你，”

她笑了，“命运该怎么对待我呢？”

“你这么阳光善良，命运这么待你不公平啊，”我情绪有些激动，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还不错呢，”文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接着说，“当时，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本来我面对你心里就有些自卑，再加上当时我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自卑什么呢？至于你的事儿，大乐后来才跟我说的，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当时我考虑到了可能是你身体的原因才回家的，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甚至做好了跟你回老家的准备，可是，那时你让大乐跟我说你回去是要结婚，我半信半疑，跟你打电话确认以后，我伤心的要死，你真挺狠心的，”

“我不想你跟我受罪，”

“你怎么知道跟你是受罪呢？”文柔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你没有权利替别人做出选择，你压根不懂得别人的幸福，当初不该这样的，以后……不过，也没有以后了，”

“不能这么悲观，”

“这个时候乐观，大概只是为了体面的死去吧，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只觉得心里烦乱的很，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乐观和自信，好不容易看到的生命的色彩与意义，被眼前这个曾经自己爱慕的女人的经历击的粉碎。

“非凡，让你来，是有其他事情跟你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值得提呢，我低下的头抬了起来，有些茫然，

“嗯，”

“我有一个孩子，”

“什么？”我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这个消息是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我知道屋子里有孩子，可是我压根没有把这和文柔联系起来，她接着说，“孩子的父亲你见过，”

我想起来了离开北京前见到的那个人，“是那天给你送玫瑰花的男人吗？”

“嗯，这个男人的父亲是我父亲的生意合作伙伴，对我家的生意影响很大，我们是在参加一次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之后他就一直追我，他父亲也跟我父亲提起了这事儿，他在我父亲面前的表现一直很好，在外人看来也很好，所以我父亲也想让我嫁给他，一方面是考虑这男人不错，另一方面是考虑两家结亲以后对家里的生意也会有很大帮助，”

她深情的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向了阳台那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在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他的，我总觉得他比不上你，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跟他在一起感觉不踏实，心里莫名的慌张，我总感觉他隐藏的很深，我看不透他，”听了这话，我甚至开始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不过这感情大概只是在这间屋子里面对文柔才产生出来的，出了门以后冷静下来，我才会更加理性的考虑这件事情，不过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理智告诉我，现在我要做的是静下心来听完她的故事，然后看看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