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光(18)+番外
虽不熟悉,但毕竟在公司多年,陈攻认得他,并且想也知道是他——郑一一直以来的“绯闻对象”。
好像是叫……杨翊。
-
上一通拨给郑一的电话因为忙着拌嘴所以忘记了交代重要的事情——陈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摊上郑一这个蠢货,自己也会跟着一起蠢了起来。
端起飘窗桌子上剩下的半听装啤酒灌了几口,陈攻又给郑一拨去了电话。
夜深了,从窗户看出去,街上也不再有行人,只剩路灯和一些广告牌还亮着。
事实上陈攻早已哈欠连天。
陈攻是个很自律的人:早睡早起,乖乖健身,虽然有抽烟喝酒的习惯但也只是一个用以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的社交筹码,从不过量。
而郑一完全相反,常常因为前一天晚上泡吧唱K,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带着满腔宿醉来上班——这时候通常陈攻没办法和他沟通工作,稍有不慎就会点燃这个不清醒的炸弹,于是两人便又会吵成一团。
提示音响第三次时,电话被接通的。
陈攻收拾出冷淡的态度向电话那边开口道:“景区那边的一些事情我需要提前和你对一下——明天一早就要见景区的人,所以咱俩最好还是在见他们之前先碰个……”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电话里传来一阵被挂断的忙音。
陈攻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大约是对自己厌烦至极吧……所以连电话都不愿意听。
把关系搞到今天这个模样,其实陈攻也并不愿意。
郑一的能力优势正好和自己互补——陈攻经验丰富,郑一专业超群;如果两个人能以朋友关系好好相处,或许自己能从郑一那里看看“国外的月亮”有多圆,多多少少对自己狭小的眼界有些扩充和提升……
有时候陈攻也搞不懂自己在赌气什么。
虽然被郑一后来居上地抢走了“总监”位置,但陈攻明明也跟自己说好了:至少要成熟地做到与他保持基本的客气。
说服自己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就难于上青天——有些东西自己实在太在意了,于是无法每次都管理好自己的抵触情绪;以至于明明在得知郑一被人算计入圈套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能够挺身而出阻止这一切。
就是生来不对盘的宿敌吧——陈攻认了。
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准备把给郑一提前买好的伙食送到楼下前台去。
-
郑一这厢手机断了电,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坐在拉杆箱上不知所措。
唐突地想起大约是……七年前的样子吧?从希斯罗机场到达口出来时,看着深夜里异国他乡的景象,自己也是此种感觉——吹着夏末夜晚的热风,却又莫名地觉得冷。
抬头看了一眼酒店楼体,亮着灯的窗只有寥寥四五扇。
叹了口气,郑一站起了身来。
——“要去哪儿啊?”
背后传来这个熟稔的冷漠声音。
郑一回过头来,陈攻从酒店门口走了出来。
头发似乎是刚洗过只用毛巾潦草擦了擦干,套着一件领口早已被洗得松松垮垮的T恤。
郑一看了他片刻,因困顿而迟缓的头脑才想起他问自己的话:“啊……随便走走去。”
“你怎么不接电话?”
“关机了……”
“这么晚你不登记入住还去干啥?”
“身份证丢了。”
“那……让前台通融一下——你是打算走到六点吗?耽误了工作怎么办?”
被陈攻接连质问半天,郑一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此刻的狼狈之处尽在陈攻眼前毫无遮挡地展现着。虽说往日里一正一副两总监不睦,但在这种“落难”情境下,又何必把“公事公办”的态度贯彻得这么彻底呢……
郑一冷笑一声后回了陈攻一句:“关你屁事儿?”
陈攻依旧冷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关我事儿,只要你不耽误工作一切好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通知你明天记得带上相机——现在通知到了。身份证那些破事儿你自己看着处理,我回去睡了。”
郑一有点没力气应对他:“行。”
然后陈攻就转身走了。
郑一觉得有点鼻酸。凭空瞪了瞪眼睛才缓下来那冲上脑门儿的热流。
心情很糟,但不是因为陈攻的冷漠,也不是因为工作压力,也不是因为流落街头……更糟心的事情他都遇到过,凭一己之力也都能扛得过来。
鼻酸只是因为太饿了,饿得有点反胃。
郑一是个很情绪化的人。
和常年面瘫的陈攻不一样,郑一的喜怒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行之于色——看到气人的事儿,他就气得发着抖去行侠仗义;看悲剧电影,他就边骂骂咧咧着边擦泪;刷微博被段子逗到,即使是公司开会的场合也没办法收敛自己压制不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