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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矜(59)

作者: 李丁尧 阅读记录

最后那一刻,纪翘意识已经很模糊,隐约间,似乎听见他说了什么,可还没等她消化留存,人就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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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翘发了一整夜的烧。

家庭医生老覃凌晨四点半赶来,进来时一眼看见人在阳台。

男人随便套了件黑色T恤,穿了条松松垮垮的长裤,靠在栏杆上,边抽烟边打电话,隔着一道玻璃,覃远成看见他垂首,掸了掸烟灰,神色阴郁。

他走过去,刚想说一声自己到了,阳台门都没拉开,就听见祝秋亭冷笑一声:“等不住就去死,转告姓吴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没空给他挑棺材。”

话音刚落,祝秋亭抬眼看见覃医生,顿了一秒,勉强压住火气:“先押着,我明天过去。”

纪翘也是能挑会找,在黑赌坊堵住那人的左膀右臂之一,吴扉。人正半夜叫嚣着让祝秋亭要问要审请早,晚了概不负责。

覃远成在祝家很多年,是祝秋亭的私人医生,除了危急时刻,祝秋亭还很少大半夜的把自己叫来。

进了主卧,被子一掀,覃远成了然,瞥了祝秋亭一眼:“祝九……”

祝秋亭不想听,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极疲累的样子:“闭嘴。”

“小纪也是够惨的,”覃远成认识他七年,才不吃他发暗火这一套,自顾自地说,手上不停嘴巴不停叭叭叭连珠炮一样:“平时辛苦就算了,风里来雨里去,原来还要当那小魔鬼的老师,一份工资操三分心,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跟着你那能是一般人能做的事?上次勐拉回来小命都快没了啧啧太惨了……”

他一侧头,正撞见祝秋亭面无表情,覃医生见好就收的住了嘴。

“人怎么样?”祝秋亭没看他,问了句。

覃远成看了眼体温计:“还行吧,三十九度五,死不了。”

祝秋亭没说话,只是倚在一旁墙上看着。

“给她吊个水,再开个药,过几天就好啦。这几天她不会没假休吧?”

覃医生干巴巴的安慰两句,话到最后又警惕地看了祝秋亭一眼。

虽然说跟之前缅甸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纪翘体质也好,但休息不好落下病根还是麻烦。

祝秋亭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

跟那次一样,人在,也就人在,魂不知道飘在哪。

覃远成清楚,也没奢望自己再说一次,这男人就能听清了。

他转过头准备翻设备,身后却传来道男声,轻的像一吹即散的烟尘。

“有时候觉得,她死了算了。”

覃远成扭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是洗耳恭听,心里是我听你吹。

房里只开了床头灯,暗暗一盏,照着沉睡的人。

他有点烦躁,别开目光不想看她,要点燃一支烟,却顿住了。

祝秋亭坐回单人沙发椅,指腹间捏着烟,狠碾了碾,面色平静。

“操他妈的。她心脏像长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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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远成正调点滴流速,闻言头都不抬:“小纪,醒了就别装了。”

他不用回头,都能察觉到身后僵住了,动静像丢进真空,瞬时收声。

覃远成直起身子,转头冲祝秋亭扬眉:“年纪大,看岔了。”

男人脸色难得一变。

覃医生见好就收,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把人拽了出去。

客厅不能待,随便点动静,二楼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去阳台吹风。三月没回暖,冷得愁人。

覃远成没披外套,冻得直哆嗦,余光瞥到火星倏然一亮,男人刚刚没点成的烟续上了。

“你也抽得下去,”覃远成状似无意地向外扫了一眼,无奈道:“人家全给你记着呢。”

警方盯得紧,他的几处住宅全布了暗中监控。

尤其是今天,刚回国的当口。祝秋亭在缅甸待的时间已经算长。

“想看就看,是烟又不是毒。”

祝秋亭神色很淡,弹了弹烟灰,侧头问了句:“还有多久?”

覃远成知道他挂着什么,自然也知道他问的什么。

“我在香港那牢笼待那么久,就为了给那姓瞿的吊命!你说说你手底下的人没点分寸,下手也太重了——”

抱怨到一半,祝秋亭看他一眼,覃远成及时拐了回来:“拜你所赐,一直没问你这儿。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覃远成转头望了眼屋内:“不招惹她,别让她起什么心思,有那么难?”

祝秋亭没说话,低头用手指把烟捏灭。

他习惯这样灭烟,不知道多少年了。指腹脱皮成习惯,指纹也会越来越模糊。

“等他们知道你有兴趣……被狼盯上就晚了。”

覃远成轻声丢下一句,走到阳台门口,脚步一顿:“我虚长你十岁,也只能提醒你,别因为一时冲动,让心血都付之东流,具体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