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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深宅(122)+番外

作者: 无闲和有闲 阅读记录

我也不再执着于住在自己院中,司徒陌在西湖边置下一处七进的院子,我被从自己家中用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迎去了新府宅。

那日的排场,惊动了整个钱塘府,那日的杭州城,桃红柳绿,飞絮满天,燕子在枝头叽叽喳喳鸣叫,西湖水化了冰,两两结伴的鸳鸯交颈而望。

苏堤白堤遥遥相对,我掀开喜轿的帘子,看着端坐马上,一人当先的谦谦君子,他披红戴绿,拱着双手,喜气洋洋向四周百姓道谢。

那日里,我是真的感受到了幸福。

晚上洞房花烛夜,喝完交杯酒,司徒陌剪下一缕头发,与我的头发绑在一处,珍而重之地放在我们房中的红木柜中。

他与我说:“从此夫妻同心,甘苦福祸,不离不弃。”

“生同衾,死同穴。”

那日我自始至终含着泪,我甚至想过,司徒陌便是我的丈夫了,彼此相爱的丈夫,即便我回到原来的年代,我也不会再嫁,我要守着我们这份感情,伴我到老。

可“甘苦福祸,不离不弃”的话说完不过两月,便出了这样的祸事。

司徒陌将我手指放在嘴边,一根一根咬过去,不轻不重,却能恰好留下牙印。

他拿眼睛狠狠瞧我,他说:“苏婉柔,若我被皇上杀了,你不许改嫁,需得为我守寡到老。”

我笑着刚想应允,却又听他说:“往后几十年,你一个柔弱女子,如何熬得住,新唐大了,娶妻生子,留下你一人,我又如何舍得?”

我答:“那便别去了,我们往南走,寻一个偏僻村庄,一家四口住在一处,不去理那些世事纷争,安安稳稳过余下日子,将孩子带大,做一对闲云野鹤。”

司徒陌点头又摇头,自去看窗外月光,“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天子管辖?若是遁逃了,只怕往后日子,便日日如惊弓之鸟,再无安稳日子可过。”

“我还得替新唐和公绰着想,司徒家世袭的爵位,将来他们即便不入仕,这爵位也可保他们一世安康,享尽荣华。”

我便只能叹息,“那你明日便好生上路,家中有我打理,你可放心,我带着新唐和公绰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

司徒陌将我压在怀中,亲吻我的额头,那一日月色如水,倾泻一室安静时光,我们静静依偎整夜,说尽心中情话。

我从不知司徒陌可以这般温柔,这般情真意切。

他说:“婉儿,凡尘俗世,千般锦绣,万般繁华,我却独独只要一个你。”

他又说:“婉儿,分开这两年,你可有想我?”

“我知你一向狠心,怕是早将我扔到了脑后,可是婉儿,我却想你,日日夜夜想你,若不是此行前途未卜,我定要将你带在身边,一时一刻都不分开。”

他亲我,一直亲我,含着我双唇,又说:“婉儿,我从前不知什么是怕,土木堡眼睁睁瞧着白刀子进到身子里,又红刀子出来,那时候便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再瞧你一眼,只瞧一眼,便足矣。”

“可是这回,我真是怕,怕回不来,怕见不到你,怕跟你天人永隔,怕再也不能牵住你的手,跟你一起到白头。”

我伸手替他将泪水抹去,我哭道:“官人,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你信我,我与新唐,还有公绰,一同在这里等你回家。”

“我答应你,我哪儿都不去,我便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答应你,等你回来那日,第一眼便能瞧见我。”

窗外有阴云飘过,月儿隐了不见,我与司徒陌纠缠了身子。

汗水淋漓,我越过他的肩头,冲着一室黑暗叹气。

罢了罢了,再多待一年吧。

第94章

景泰四年六月, 司徒陌协同福建及江苏巡抚回京述职。

入了正午门后,不及叩拜,便被拿下。

当日下狱, 入得是刑部大牢,于谦一个时辰后得到消息, 即刻匆匆入宫觐见, 可惜局势瞬息万变, 等于谦从宫中出来,三大巡抚已被锦衣卫提去了诏狱。

锦衣卫素来与于谦一派不和, 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便是王振亲信,朱祁镇倚重,之后朱祁钰登基,虽然屡屡更换指挥使,可惜派系一旦形成, 更改政治立场却是千难万难了。

此番不过是朱祁钰做头, 锦衣卫跟进,无可厚非,无可指摘, 瓮中捉鳖罢了。

诏狱,何种去处,大家心知肚明。

再强壮的粗使汉子进去, 出来也得脱一层皮,半死不活都是好得。

锦衣卫要在司徒陌口中拿些什么口供,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于谦自然也知道,所以几乎是用尽了手段,终在同年八月将司徒陌从诏狱中救出。

只是一条腿几乎废了不能动, 肩胛骨被打入两根骨钉,右手手筋被挑断后用钢针胡乱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