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215)

“小伙子，去哪儿啊？”大叔倒是个自来熟，就是嘴里有股子酒味。

意外的不是很难闻。

凌枫笑笑：“回蓉城。”

“哟，坐到终点啊。”大叔抿了一口酒，“你还是学生吧？”

凌枫点头。

“这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啊。”

凌枫：“有点事，要赶回去一趟。”

大叔看着凌枫，又抿了一口：“一定很重要吧。”

凌枫：“是啊。很重要。”

大叔：“你这个年纪，父母一般正值壮年，跟我一样。一般的事情大人都能解决，解决不了的你回去多半也解决不了，所以应该是回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吧？”

凌枫扬了扬眉。

大叔没等凌枫回答，继续自顾自说道：“不知道你从哪上的车，但现在算坐到蓉城也要一天多点。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赶回去……”说着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和女朋友吵架了？”

凌枫失笑道：“我没女朋友。”

大叔有些惊讶，旋即恍然大悟道：“那就是要去追人家了。嗯，差不多，也快圣诞节了。”

凌枫想起了李伯伯评书里那个强行认为别人上山去了的段子。

凌枫摇头：“不是。”

大叔笑笑，啃下第四个鸭脖，边吃边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经历的事情比你们多得多，不说料事如神，但猜个七七八八没什么问题。”

凌枫笑笑，没有回应。

大叔也不以为意，喝下最后一口酒，打了个酒隔，把一次性手套伙同剩下的鸭脖放回保鲜袋拴好，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凌枫继续看向窗外。

直至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映射在凌枫的脸上。凌枫低头眯眼，却稳坐如山。

中年大叔又拿出鸭脖、白酒和白酒杯，坐到了凌枫对面。

“要来一杯吗？”大叔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红盖白瓶，正当中一个大大的汉字亮明了牌子，“酱香的，没那么清冽，却回味悠长。”

凌枫摆了摆手：“不用了。而且我也不懂什么香……”

大叔：“不懂没关系，也不要你多喝，一口就行。”说着又返回座位，拿了个纸杯过来。

老哥您是上车来找酒友的是吗，一次性杯子你也带着不嫌麻烦的吗？

凌枫手里拿着本已被压扁然后强行展开的纸杯，大叔则是不容拒绝地往里倒了一些。

“看，不多吧，这点最多就一两。”

闻着倒是不错，没那么呛鼻，但……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端起酒杯了？

大叔举杯：“来，干了这杯生命之水！”

凌枫觉得这台词哪里不对，冥冥中好像有个打火机递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回蓦

盛情难却，凌枫苦着脸，一口喝下。

酒液顺着喉管而下，温醇、香郁、清冷，却在进入胃之后好似陡然升温一般，如火炙烤，炽灼燃烧，将暖热气息汇成热流，直冲颅腔，同时也发散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闭眼抬望，最终还是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大叔道：“不错吧。习惯这味道之后就不大喜欢浓香酒了，入口烈，但回味涩。这酒入口温，但意境长。”

凌枫感受着口腔和鼻腔中久未散去的味道，点了点头。

“来，再来。”说着大叔就要再添酒。

凌枫赶紧收回杯子：“不用不用，谢谢了，我不怎么能喝，而且我好久没吃东西，现在胃里有点烧，不敢再喝了。”

大叔这才恍然：“哦对，是看你没吃过东西。来，鸭脖来一个。”

这在唐穆璇禁食列表里可是稳居前三的，凌枫连忙摆手，婉言谢绝。

大叔也不再劝，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待得胃里的不适感逐渐消退，身体也愈发暖和。

凌枫脱掉外套，叠整齐后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又坐回原位。

大叔再度开口，语气中颇多感慨：“还是你们幸福啊。不管有没有那个心思，能不能买得起票，但至少这基本的交通条件是有的。就算相隔万里，忍忍那么一两天，总还是能见到面。”

凌枫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着大叔。

大叔却是把目光投向窗外：“我们那个年代，没有电话，交通不便，一旦分隔，要诉相思苦，只能写信，半个月二十天才能收到，再算上寄回的时间，那就是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才能说一次话，指不定还鸡同鸭讲，连面都见不到，声音也听不到，甚至终于见面才发现对方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所以那时候的远距离恋爱，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能让人无理由敬佩的家伙啊。”

凌枫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又想着自己和秦雪颜分离的理由，深感惭愧。

大叔：“感谢党和国家，感谢改革开放，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