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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吻别(28)

“不是我不想去,学校医务室没有牙医,去外面的医院又不给报销,牙医很贵的。”她握着半边脸疼的哼哼唧唧。

“你这观念不对,我得批评教育你。你别拿牙疼不当病,疼起来要人命。你再这么拖下去,小病也给拖了成大病,到时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是赶紧把智齿拔了,一了百了。”

唐译心想也是,再不拔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说到拔牙我有些害怕,等开学以后再说。我先打听打听哪家医院便宜。”

高明了忙说:“拔牙要是没拔好,会落下很多后遗症的,还是去正规的口腔医院比较好。我们学校后面那条街不是有一个‘口腔医院’嘛,我上次在那里补了两颗牙,服务挺好的,价格也公道,不过要预约,我还留着他们的电话呢。”

开学第一天,高明了硬拽着她去看牙。她本来只想拔一颗,却检查出四颗智齿。医生建议她全部拔掉,先拔右边的两颗,等好了再拔左边的两颗。她犹豫了好半天问:“那……那一共要多少钱?”

高明了突然问:“你们这里可以用医保卡吧?”一个护士回答说可以。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绿色的医保卡,对唐译笑说:“我妈妈的,反正她也用不完。”

尽管打了麻药,拔牙的过程还是很恐怖,锤子、钻子砰砰砰的在嘴里敲打着,感觉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ròu。拔完牙,她右边的腮帮子里塞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纱布,加上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当即便失声了。刷卡、jiāo钱、拿药这些事都是高明了在跑腿。她打躬作揖表示感谢。

“晚上你想吃什么?”高明了见她半天不出声,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不了话,想了想问:“皮蛋瘦ròu粥?”

唐译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麻药慢慢退了,疼得她直皱眉,看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不肯走。

高明了见状说:“那你在楼下等着,我去买。”

唐译此刻疼的连头都不敢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她一路走来,小心翼翼地吞咽着混杂了药粉和血水的口水,脖子仿佛打上石膏似的,疼的不敢随便乱动。医生叮嘱她十二个小时内不能吐口水,更别说刷牙了。

她眼角瞟到门口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这会儿麻药估计全退了,她疼的浑身冷汗涔涔,也不去管他,目不斜视跨上台阶。

“唐……译?”身后的人仿佛不确定似的,小声又惶恐地喊住她。

唐译停住脚,怕牵扯到神经,动作很慢地转过来。见到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震惊之余,láng狈的她脑海里一时间只想到四个字:祸不单行。

自从知道陈上转入上大后,她从不意外会碰见他,也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尤其是在她这么难看的时候。

他变了很多,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涩模样:头发理成利落的小平头,不知是不是因为晒黑了的缘故,五官显得比以前立体,身材高大,蓝色短袖下露出的胳膊劲瘦有力,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样美男”。唐译注意到,周围路过的女生没有一个不回头看他。他就那样挺拔地站着,看她的目光闪烁不定,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乍然见到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她只觉得陌生,仿佛是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刚才突然心悸了一下,左胸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十分庆幸自己这会儿说不了话,免去了敷衍的麻烦,摆了摆手掉头就走。

陈上大步跨上台阶,追在她身后着急地喊:“唐译!”

她艰难地把口水咽下去,疼的两只眉毛连在一起,对着他双手jiāo叉放在胸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掀开帘子就要走。

陈上仿佛吓坏了,吃惊地倒退两步,瞪着她的嘴巴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了,出……出什么……事了?”

第 32 章

唐译瞟了他一眼,懒得解释,双手放在脸侧,眯着眼睛示意她想休息。陈上大惊失色,颤抖着问:“你……你怎么……说不了话?”唐译明白他想多了,指着自己喉咙翻了个白眼。

陈上上前一步,盯着她的脖子想要仔细看看。唐译灵巧地跳到一边,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过来,并用手指毫不客气地点着他。

“唐唐,怎么了?”高明了提着一大碗粥回来,把唐译拉到一边。他远远地看见两人在拉扯,以为有人骚扰唐译,因此对他很不客气。

听着高明了对唐译的昵称,陈上像是被刺激到了,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脸上的神qíng充满敌意,“你是谁?”

高明了见他们似乎认识的样子,用眼神询问唐译怎么回事。唐译不得不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道:见到你很高兴,希望你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客气的像是在说官话。她把纸条递给陈上,接过高明了手里的粥进去了。

陈上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狠狠地瞪了眼高明了,把纸条撕得稀烂,往垃圾桶一扔,头也不回离开了。

高明了有些莫名其妙,回敬了对方一个卫生眼。他估摸着唐译到了,给她宿舍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对方没有出声,他忙说:“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我说你听着就成。喝完粥早点睡,别忘了吃药,还有……”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

唐译在那头用手指敲了下电话,算是回答。

当天晚上她疼得一直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根本就睡不着。第二天没去上课,请了两天假,第三天已经可以吃软一点的东西了。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分散了注意力,心理上的疼痛于是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她洗了个澡神清气慡去上课,见人就打招呼。习惯xing在最后一排坐下来,拿了本书替高明了占了个座。正低头找东西,见眼前有道黑影,忙说:“同学,这里有人——”抬头看时,却是陈上,脸色不由得变了。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高大的yīn影打在她身上,令她产生一股莫名的压力。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好一会儿说:“你……感冒好了吗?”

“托您的福。”唐译语气充满讽刺,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她对刚进门到处找座位的冯雯雯招手,“这里,这里。”冯雯雯和她同一个宿舍,是个长得有点胖、喜欢看帅哥的可爱女生。她瞥了眼陈上,顿时惊为天人,心痒难耐之下,不顾唐译暗中掐她,腆着一张脸凑上去甜腻腻地搭讪:“同学,你哪个系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陈上如实禀告:“我大二,国际贸易系的,刚从英国转学回来。”

唐译听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怎么比她低了一届。

冯雯雯忙说:“原来是学弟啊。国外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跑回来读大学?”

“英国不好。”说完他瞟了一眼唐译。她似乎没听到他俩的对话,该gān什么gān什么。

冯雯雯继续追问:“哦,为什么不好?”

陈上的回答让唐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吃不饱。”她听得实在忍不住,嘲讽道:“你父母既然有这个能力送你出国读书,怎么也不至于让你饿肚子。”

冯雯雯摇头说:“不一定哦。我听说大部分留学生都很苦的,没有钱jiāo学费,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打工,又要受老外的欺负,生了病不敢去医院,吃不起水果蔬菜……总之,没有钱在哪里都一样可怜哇。”

唐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会没钱?哭穷给谁看!

陈上解释说:“不是钱的问题,是学校的问题。我上的那个中学,是全英国最古老、最军阀、最混蛋的一所寄宿中学。那个中学什么都是军队作风,与世隔绝,不人道到极点,只有一个小铁皮箱可以存放私人物品,还要时刻面临被检查的命运。一旦查到偷藏的食物,教官当场就美滋滋地吃起来,还让你站在旁边gān瞪着眼瞧。”

冯雯雯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怎么有这么变态的学校?”

“嗨,变态的事你还没见过呢。我们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饿láng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到晚上集体喊饿,饿得睡不着觉,于是偷溜出来翻遍学校每个角落,嗅着鼻子到处找吃的,偶然找到一根茄子或是土豆,就这么嘎嘣嘎嘣生着吃——”

“咦……土豆也能生吃……”

“嗨,土豆算什么,牛ròu都是生吃的,有人饿的狠了,甚至生吃过青蛙。”

她叫起来,“天啊,那岂不成了野人了吗?茹毛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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