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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41)


他心胸豁达、通qíng达理,并不盲目嫉妒。
谁说他感qíng迟钝?他的不解风qíng,很多时候是男女思维方式上的差异。
他想她需要时间一个人独处,将过往慢慢梳理一遍,放下心理包袱,才能更好的整装上路,重新开始。就算是埋葬过去也需要某些特定的仪式凭吊一番,方能心安。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急,慢慢来,我等你。”他先回宾馆拿东西,然后再回左府接他们母子直接去机场。

钟笔喝完半打啤酒,迎着风站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离婚。

七年之痒——他们的感qíng已到尽头。左思也许爱过她,如同她曾经动过心一样,但那是不够的,仅凭这一点儿感qíng是不够他们白头偕老的。
换了衣服,她站在楼上不耐烦地喊:“左学!”这死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下就要上飞机了,人影都不见。她没想到左学没出现,却招来了左思。
第三十三章 爱qíng转移
左思一身正装,头发往后梳,打扮得一丝不苟,从外面进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qíng,站在楼下瞟了眼她手上的轻便旅行袋,“就这么点儿东西?”他以为至少要请搬家公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赶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相见不如不见么?他宁愿她恨他,带着遗憾离开,时时想起,也不想好聚好散,没有任何内疚,将这里的一切永远尘封,最后连记忆都忘却。
钟笔没想到会见到他,她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回来,为的就是避免尴尬。她沉默了一下,点头:“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见了面,竟然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的说话,真是难以置信。
左思问:“左学呢?”一边上楼。推开她的房间,所有东西原封不动,仿佛她只是出门喝个下午茶一样。
钟笔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拉开梳妆台,项链、耳环、手链、胸针、手表,琳琅满目,还有柜子里名贵的衣服、鞋子、包包,一件都没有带走。她是想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吗?
“你不必这样,这些东西,留给我我也没用,你收着吧。”他从里面拣出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戒指,样式非常老旧,“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她出嫁的时候她母亲给她的。”钟笔不知道这个戒指原来这么珍贵,从来也没有听他说起过。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要了。”他们都已经离婚了。
左思把所有首饰扫在一个垃圾袋里,还有部分财产转让书,一起递给她,“这是你应得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是我赔偿你的青chūn损失费也不为过。你若不稀罕,可以留给左学,包括那个戒指。”
钟笔摇头,“不用,将来你给他便是。”
左思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怒气,“我左思是如此小气之人?”七年,他将她禁留在身边七年,女孩子最美好的青chūn时光,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但是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年纪大了,越发知道青chūn的可贵,寸金难买寸光yīn,尤其是年轻时的光yīn。再说一个单身母亲,若没有一些财物傍身,叫他如何放心地把左学jiāo给她?
钟笔眉头一皱,吼什么吼,切,不要白不要,她又不是傻子,当真以为金钱是万恶之源,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接了过来,胡乱塞在行李袋里。自食其力是很好,但是她总不能让左学跟着她一起吃苦。
“左学呢?我送你们去机场。”他知道她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钟笔甩头,“不用,我自己去。”等下张说会来接她。她希望他赶快离开,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来扰乱她的离别?她不是不会难过。
左思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突然流露出一丝疲惫,“当初是我带你来的香港,那么现在送你离开,也是应该的。”这是不是也叫有始有终呢?
她沉默半晌,拒绝了,“不,我不需要谁送,一个人,我可以。”她可以一个人撑起头上的这片天空,勇往直前,开创出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左学从洗手间出来,乍然看见左思,愣了一下,神qíng有些扭捏,随即轻轻叫了一声:“爸爸。”他知道今天是父母离别的日子。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不好,但是一想到离开,小小年纪的他还是有些难过。
钟笔和左思听到他出人意料地喊了一声“爸爸”,俩人神qíng均有些异样,气氛更沉重了几分。左思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部小巧jīng致的手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他没有叮嘱任何话,不想看到哭哭啼啼、无语凝噎的场景。
其实离婚也没什么,他还是可以随时去看望左学。只是钟笔,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女孩,再也不是他的了。
钟笔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示意左学先上车,然后把东西放好,看着身后这个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地方,悠悠吐出一句:“我走了。”挥手后钻了进去,不忍再回头,她怕自己哭出来。正如张说所说,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
可是,既然过去了,便不再留恋——留恋也没有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jiāo通台的广播在放一首伤感qíng歌: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
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qíng待罪的羔羊。
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让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
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qíng不停站,
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

她瞬间泪流满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擦去了。
左思没有出来送她。
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车子逐渐远去的声音,整座庭院重归于平静,他从未觉得这样失落过。
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yù语泪先流”的哀伤。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他脱了外套,扯下领带,手cha在裤子口袋里,缓步踱了出去。天空一样蔚蓝,阳光一样明媚,鲜花一样怒放,可是心qíng,总归是不一样了。他仰起头,站在那里看漂浮的白云,想起小时候吃的棉花糖,柔软,蓬松,甜蜜,令他心动。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心动的感觉,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了。
一辆车子从他身边开过,但是很快又倒了回来。车窗缓缓摇下,是张说。张说看着他,脸色平静,但是眸光复杂。
左思冲他点了点头,明白他是来接钟笔去机场的,便说:“她先走了。”他跟这个年轻英俊的优秀男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跟钟笔之所以离婚,不能一味无理地怪罪到张说头上。真要说起来,他心里其实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至于“夺妻之恨”……孰是孰非,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重要了。任何事首先应该反省的是自己,而不是埋怨别人。也许在张说心里,“夺妻”的那个人反倒是他。

张说下了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争锋相对的qíng敌,仇人相见,应该分外眼红才是。可是事实并不是。面对面站在那里,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他笑了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左思有些不明白,挑眉:“哦?谢什么?”
张说吁了口气,“谢谢你让我有今天的成就。”当年,当他知道钟笔要跟他结婚时,除了恨钟笔恨得想不顾一切报复她之外,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那时候他含着一口怨气想:如果自己跟左思一样有钱有权有势,钟笔还会嫁给左思吗?所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功成名就,然后站在她面前,狠狠羞rǔ她!他要让她知道,她背弃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他要她悔不当初!
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他将自己对左思的嫉妒和痛恨,化作积极力量,不断鞭策自己。潜意识里,他将左思当作自己超越的目标。关于这一点,等到他站在成功的顶峰向下俯视时,终于意识到了。

原来是左思,bī得他在五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十年的工作。
现在,事qíng过去了,他应该跟左思说声谢谢。
曾经有一天,他接受一家外国杂志的参访,对方问他:“张先生,成功的路上,你最想感激的是谁?”他官方的回答当然是师长、亲友、同事。当天晚上,一个人躺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地整理,发现源头竟然是左思对他的不屑一顾、视若无睹。左思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竞争对手——他连qíng敌都不是。

原来他一直不曾忘记过钟笔。他恨她的同时,代表他还爱着她。时隔五年,等他回头再想时,已不像当年那样偏激。历经百般艰辛、尝过无数酸楚终于登上成功峰顶的他,对于人qíng世事已有了深刻体会,已经能够想象钟笔当年走投无路时的绝望心qíng。谁能帮她?谁又肯帮她?她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儿,孤苦无依,彷徨无助。
她需要帮助——可是那时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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