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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2)


她听见主持人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不禁一愣,然后听见他说“不知道这个电话还打不打得通”,随即手机在楼上响起,不由得呆住。手机铃声是梁静茹新专辑里的一首歌,温暖抒qíng,轻吟低唱:“希望我爱的人健康,个xing很善良,大大手掌能包容我小小的倔qiáng……”
她踉踉跄跄地奔上楼去,步伐不稳,跌倒,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抓起手机,慌乱地按下接通键,心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当电视里那个英俊的男子对着镜头温和地说“钟笔,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可曾听见”时,她无限感慨,百感jiāo集,心中在高声呐喊:现在,听见了!
等心跳恢复,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脑中有千百个念头在转,最后她告诉他:“阿悦,我正在离婚。”
阿悦是她独有的称呼。曾经她是中文系的学生,国内最好的大学。《论语·学而篇》头一句话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字同“悦”,愉快、高兴的意思。张说,也就是张悦,她叫他阿悦,独一无二的阿悦。她的儿子取名“学”,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看完电视,她甩了甩头,将湿润的眼眶甩gān,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清了清嗓子说:“左学,厨房里有面条,你可以尝试自己做,也可以让阿姨做。”左学“切”了一声,愤愤地说:“今天是月末,阿姨放假。”
钟笔胡乱抓了抓头发,“很好做的,cha上电饭煲的电源,倒热水,下面条,就可以了。你不是说,自己的事qíng自己做吗?”
左学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坐下,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抱胸,右脚抬起,搁在左脚上,吊儿郎当地说:“你不给我下面条--你跟左思离婚的时候,我就在法官面前说要跟他。”
钟笔闻言立马投降,忙不迭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满汉全席。”
第二章 欢快与悲哀同理
左学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左家没有人纠正他,就连左思也并不以为意。
他吃完“满汉全席”--炸酱面后,抹了抹嘴巴,“妈妈,快要开学了,我要买书包。”他也曾直呼过母亲的名字,结果被钟笔修理得脑袋长包、屁股通红,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再也没有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钟笔懒洋洋地不回答,全当没听见。图画室里和chuáng一样大、柔软无比的沙发便是她日常起居之所,她的口号是:“沙发就是阵地,岂容他人侵犯?”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上面,连饭都要阿姨端上来吃。左学曾一本正经和她讨论道:“妈妈,你要脚做什么?”她伸了伸懒腰,“我是软体动物,没有脚。”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左学冲过去拔了她笔记本的cha座,手舞足蹈,大声嚷嚷道:“我要买新书包!”钟笔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屏幕,又看了眼儿子,似乎颇不高兴,耸肩说:“OK,买新书包。不过,你要等我一个小时。”她冲进洗手间洗澡,换衣服,梳头,化妆,忙乱不已。楼上咚咚咚响,疾风骤雨,打仗一般。
她下来时,已经换上了新上市的夏装--一袭绿色单肩长裙,裁剪流水一般恰到好处,头发绾起来,耳坠只有一只,长长的链子垂到肩上,绿豆大的钻石闪闪发亮。她甩了甩手上未gān的水珠,拿过银色流苏手袋,得意地说:“怎么样?”左学点头,看着腕上的手表说:“不错,还差两分钟一个小时。”
左家位于香港弥敦道,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白色欧式建筑,大片的糙地,绿树成荫。寸土寸金的huáng金地段,却有一个偌大的花园,里面有游泳池、网球场,周围种满玫瑰和郁金香,小径上铺满白色的鹅卵石,像是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钟笔从车库开着一辆银灰色房车出来。左学偏头问:“你的跑车呢?”她指尖点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我已经过了招蜂引蝶的年纪。”不再喜欢开颜色鲜艳的跑车,她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左学瞅了她一眼,没什么表qíng,说:“但愿。”
母子俩来到尖沙咀。钟笔横扫几大国际名店,提着数个纸袋出来的时候,左学非常不满,“我的书包呢?”
她气喘吁吁,说:“知道,知道,你先坐这儿看着东西,我这就去买。”
左学哼道:“你买这么些衣服当饭吃?”
她嘻嘻笑道:“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有备无患嘛。”现在只不过八月份,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但是她习惯未雨绸缪。
左学很不耐烦,“你不是要跟左思离婚吗?以后怎么办?”连他都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钟笔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儿子的头,“放心,你妈穷也穷得、富也富得,能屈能伸,随遇而安。跟着我,总饿不死你。”她乘电梯上去买书包文具等物,绕过一楼的珠宝店,看见左思陪同一个年轻女子在看项链,红豆大的钻石,拿在手里熠熠发光。她吓得脖子一缩,生怕左思看见,书包也不买了,转身就往下跑。
这样尴尬耻rǔ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可是左思似乎从未看见过她。
她懊恼地说:“左思在上面,我们换个地方。”
左学见她神qíng不对,便问:“和别人?”
她呵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左学耸肩,“我才不管,反正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钟笔决定尽快跟左思摊牌,她再也无法忍受!
待母子俩把车厢里的东西全搬下来,钟笔累得一头倒在沙发上,“好了,我可以半个月不用出门了。”左学坐在地毯上吃芒果,连声说:“不行,不行,你要开车送我去上课。”钟笔心说:我可不打算让你在香港上学。她躲进书房打电话,清了清嗓子,明明很紧张却装作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左思半个小时后出现在家里。他今年四十五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五,中等身材,皮肤因为最近日日出海,晒得很黑。一身深色西装,因为一周三次健身的缘故,没有秃顶,没有啤酒肚,依然风度翩翩,成熟男子的魅力扑面而来。他纵然已婚,亦是香江众多美女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他本是山东人,靠小型家电起家,赶上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不到十年,已是国内鼎鼎有名的家电零售商,后来通过香港优才计划,移居香港。
钟笔手里拿着一根钢笔,转来转去,也不正眼瞧他。钢笔啪的一声掉在玻璃桌上,她兴致大失,这才抽出包里的离婚协议书,“签字吧。”左学见气氛不妙,立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回自己房里。
左思看了一眼,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纱纱,这个不好玩。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仍然把她当玩物!
钟笔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他鼻子说:“我没有开玩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和你离婚。我不要任何赡养费,一分钱都不要,我要带左学走,希望你成全。”
"离婚?"左思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笑起来,“纱纱,你知道我不会离婚的。”目光转冷,语气斩钉截铁。
钟笔像被人踩中痛脚一般,又羞又怒,一脸严肃地说:“不许你叫我纱纱,请叫我钟笔,谢谢。”左思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最后决定顺从她的无理取闹,点头,“好吧,钟笔,你要我回来,说的就是这个?”
钟笔粗声粗气地说:“对!”将钢笔硬塞给他,“快签字。”一脸不耐烦。
左思笑起来,慢悠悠地说:“牛不吃水qiáng按头?离婚也要两厢qíng愿才行。”他推开她,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打开电视,“今天有什么新闻?”
钟笔十分气恼,他为什么不答应,她又不要他的钱!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是左思和各色女人的亲密照。她哼道:“一共有二十三个,我有权利提出离婚。”加上今天这个,是二十四个。
左思看得津津有味,“拍的角度不好,光线又暗--没想到你派私家侦探调查我,我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呢?”
他这种不在乎的态度,令钟笔非常生气,兜头用力打了他一下,照片顿时散落一地,横七竖八躺在那里,露出不同女子的脸来,可爱的,清纯的,妖媚的,个xing的……或娇嗔,或嬉笑。
她倒竖柳眉,咬牙切齿说:“我要和你离婚,你到底听到没有?”左思点头,挑眉答道:“听到了。不过,刚才我也说了,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重提。”
钟笔气得手足发颤,恶狠狠地说:“我会向法院提出申请。”
左思叹气,抚着额头说:“钟笔,你要有自知之明,我不喜欢你玩过火。”他的纵容是有底线的。
钟笔本来要走,听到这话蓦地转身,“难道我连离婚的自由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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