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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臣(24)

“长公主用心可真险恶,如今中宫空缺,谁最得宠便最有希望入主,她蛊惑姑母长胖,怕是想让姑母失宠。”绿芍蹙着眉头轻声道。

张贵妃回神,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方才用午膳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如今雨已经停了,空气和地面却依然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泥土混合花草甘甜的味道。

季听方才喝了酒,此刻走路都是轻飘飘的,等回到马车里才得以休息。

“殿下怎么回来这么晚?”扶云扶她坐好。

季听轻吐一口气:“方才同张贵妃说了会儿话,便有些晚了。”

“那疯女人又冒犯殿下了?”扶云一听到张贵妃的名号,顿时如临大敌。

季听失笑:“没有,只是话家常而已。”

“同那疯女人有什么可说的,谁不知道她脑子有病,见着殿下就跟斗鸡一样?”扶云不高兴的为季听捶腿,一边捶一边抱怨,“该不会是殿下上辈子挖了她的祖坟,她这辈子来报仇了吧。”

“是吗?”季听想起张贵妃局促的模样,不由得浅浅一笑。

许久之前自己也和扶云一样讨厌她,每次同她对上,便是针锋相对,可谁能想到,她人生最后那段被囚禁在宫中的日子,唯一会照顾她、会替她求情的也是张贵妃。

最后张贵妃因为一直求情惹恼了季闻,在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贬为庶人,同她这个所谓谋逆的犯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两个人被关得无聊,便聊了许多事,她才知道张贵妃为何与自己作对。

“当初我哥嫂为求富贵,要我给一个傻子做童养媳,我气得投湖,是您将我救了起来,以长公主的名义训斥他们一通,保了我之后七年的安稳,您说女子当自强,要我争气,待再相见时,您必将亲自迎我,可当我费尽心机成了您胞弟的侍妾后,您却不记得我了。”

张贵妃那时眼眶通红,显然有无尽委屈:“您说我是特别的,所以才优待我,可我后头瞧着,您对谁都优待,我期盼了七年的再相见,您却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讨厌死您了。”

季听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因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这算是……因爱生恨?

“殿下,你笑什么呢?”扶云疑惑的打断季听的回忆。

季听回神,笑了笑道:“在想‘因爱生恨’这个词,归根究底或许还是爱。”

扶云看了她一眼,更加疑惑了。

季听舒展一下身子,对他道:“突然想吃糖炒栗子了,待会儿我们去买吧,多买一些备着,接下来几日长公主府的大门就不开了。”

扶云愣了愣:“为何不开了?”

“因为你家长公主殿下忧思成疾,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季听风情万种的扫他一眼。

扶云还是不懂,他家殿下分明好好的,为什么会‘忧思成疾’,不过他也不是一定要懂,既然殿下要装病,他就只管配合好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长公主府始终大门紧闭,季听更是连朝都不上了,外头各种说法都有,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长公主病了。

“确定是病了?”申屠川垂下眼眸,半张脸没入阴影中,叫人看不透。

老鸨瑟瑟跪在地上:“回主子,长公主府闭门不见客,平日只有丫鬟会出门倒药渣,属下查验过,那些药渣是安神汤的配方。”

“她鲜少有睡不好的时候,如今要用到安神汤,应是病了。”申屠川眉头微蹙,眼底尽是忧虑,“为何会病?”

“属下打探过了,殿下是十五那日从宫里出来时病倒的,据宫里的人手说,殿下那日在宫中用膳,张贵妃带了自己的娘家侄女来,还说什么,说什么……”老鸨不敢说了。

申屠川看向她:“说了什么?”

“要要请皇上为您和她娘家侄女赐婚,不知殿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病下的。”老鸨小心道。

申屠川眼神微冷,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老鸨见状,更加谨慎了:“这只是属下的一个猜测,算不得……”

她话没说完,申屠川便已经起身往外走去,她愣了愣,急忙要跟上。

“不准跟。”申屠川冷声道。

老鸨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一步。

天色已晚,长公主府由于多日未开大门,门上两只灯笼里便没有添油,此刻整个门头都黑乎乎的。

然而院内却是灯火通明,一大帮子人围着篝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玩闹,府中八位厨子乐呵呵的穿肉弄菜,烤出一盘盘鲜嫩滴油的吃食。

季听坐在奴才们从屋里搬出来的太师椅上,笑着看他们玩闹,时不时抿一口清茶。

正和人打闹的扶云见她一个人坐着,立刻端着一盘刚烤出的肉串跑来了,蹲在她的膝边道:“殿下晚膳都没怎么吃,就别喝茶了,该多吃些东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