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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69)+番外

扶苍搀了她一把,因见她还是挣扎着要跑,他心头火起,捉住两只乱挥的手,将它们jiāo错制在她胸前。玄乙百般挣扎,却挣不过他的气力,累得气喘吁吁,瘫在他怀中。

扶苍用力抱紧她,声音有些森然:“不是要缠着我?怎么又想跑?”

千丝万缕地纠缠他,把他拽下来,既然已坠落,索xing来个痛快,一刀正中心脏?还是双手抱紧他?既然来了就别走,休想走。

玄乙喘了几声,忽然安静下去,隔了片刻低低开口,语调有种妖异的虚幻:“扶苍师兄是想qiáng迫我同你双修yīn阳么?”

扶苍的胳膊微微一震,低头看着她,她的脑袋垂得很低,所有的表qíng都被长发挡住。

“……你这样以为?”他的声音也极低。

她缓缓说道:“是不是只有和你双修yīn阳,你才愿意推迟一梦千年?”

扶苍猛然放开她,她只用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如此可笑而龌龊。耳朵里似乎有万千蝴蝶在扑腾翅膀,那些在他身体里穿梭的无数钢针像是忽然全部扎进眼睛。

他飞快闭上眼,复又睁开,带了一丝决绝问她:“你喜欢我么?”

玄乙慢悠悠地咬着嘴唇,眉头紧皱,他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屋内回dàng,渐渐地,像是变成了阿娘朦胧的声音,她抱着她,抓着她,眼泪和血一起落在她脸上,她说:阿乙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爱上谁,前一刻你会觉得甜美无限,但随后就是连绵不尽的痛苦。

她屏住呼吸,用力捏紧拳头,回身看着他:“如果我不说喜欢你,你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扶苍低低笑一声,退了数步,忽地露出一丝近乎脆弱的神qíng,断断续续问她:“你以后……会……喜欢吗?”

她面上又现出那种心事重重的为难的表qíng,回避他的视线,回避他所有的孤注一掷。

响亮的碎裂声在扶苍耳边回dàng,她没有接住他,任由他碎了一地。

一刀致命。

扶苍又退了两步,面色变得惨白,低声道:“你走罢。”

玄乙犹豫了一瞬,缓缓倒退出房间,停在门外。那些喧嚣的风声开始包裹住她,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忽地唤他:“扶苍……”

喉咙上一冷,苍蓝的纯钧剑抵在上面,将她的话硬生生打断。

扶苍手执纯钧,冷冷看着她,曾经漫溢在他眼中那些叫她恐惧的温柔,又叫她忍不住想挑战的恶意,它们全消失了,只余漫无边际的死寂与跳跃的恨意。

“走。”他最后说了一个字。

脖子上的龙鳞还没长齐,纯钧刺破了她的肌肤,微弱的疼痛,却渐渐蔓延到身体深处,让她无所适从。

他有这样恨她?

玄乙怔怔看着他,倒退两步,转过身走向楠木回廊尽头,拿起自己的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回到前厅,白泽帝君还在跟青帝喝茶聊天,见她回来了,白泽帝君松了口气似的蹦下椅子:“看过啦?那回去罢,在这里叨扰很久了。”

玄乙笑了笑:“是啊,回去罢。”

青帝看不出她神色的异样,这位小公主竟然半点心事也不露在脸上,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匆匆送走两位客人,他立即前往扶苍的庭院,破开云境后,却见扶苍没有待在屋中,而是独自坐在楠木回廊上,出了鞘的纯钧剑落在地上,他也不捡。

青帝忍不住柔声道:“扶苍,你和玄乙公主聊得如何?”

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他便慢慢走近,却骇然发觉这孩子面色难看至极,周身的祥光忽明忽暗,明显是灵xing受损的征兆。

他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问:“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又和玄乙公主斗气?”

扶苍轻轻笑了笑,将纯钧捡起收入鞘中,一面道:“无事,父亲不必担心。”

青帝皱眉看着他慢慢走回屋中挂好纯钧,像一抹烟云般飘进青纱后的卧间,再无声息。

☆、第84章 使我沦亡(下)

玄乙站在钟山山门处,默然眺望这座冰封雪埋的终日黑暗的巨大山峰,最后她又回到这里。

回来的路上白泽帝君和她说了什么,她全忘了,她的记xing从来没这么坏过。

齐南急匆匆地迎过来,他看上去很是惊惶,他老是一惊一乍的,连声问她:“公主怎么了?”

她都挺好的,就是脖子上那个细小的伤口有点麻,心里还有点震惊。自她离开钟山前往明xing殿求学,得罪了无数神族,她从来不忌惮任何恨意和厌恶,有时候甚至乐在其中,可扶苍亮出纯钧的刹那,她终于震惊了。

他竟然有这么恨她。

玄乙沿着漫长的台阶一级级走上去,突然问道:“齐南,我是不是有时候挺可恨的?”

何止是有时候,简直时时刻刻都可恨,齐南暗自腹诽,面上gān笑道:“公主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玄乙又道:“我问你,是不是希望一个神君陪着自己是一种罪过?”

齐南恨嫁的心开始狂跳,斟酌道:“这个嘛……公主是说扶苍神君?这个当然不是罪过,两qíng相悦怎么会是罪过?”

玄乙抿起唇,淡道:“没有两qíng相悦就是罪过了?”

齐南只觉有些不对劲:“公主在说什么?扶苍神君喜欢你谁都能看出来,你倘若不喜欢他却又缠着他,这便是罪过了。”

可她不想要他的喜欢,不要露出温柔的想要亲近的眼神,不要太过靠近她,她不想一次次听见阿娘低微压抑的哭泣声,也不想时常见到那片铺满地面的鲜血。神族一出生就记事,她从出生起便很少见到阿娘笑,偶尔被父亲逗得开心了,很快又会泪流满面。

爱是一种罪孽,陷在里面会如同行尸走ròu,会丢掉xing命。

她只想要他远远地、安静地,就这样陪着她。或许这是罪过罢。

齐南见她不说话,心中焦急,忍不住道:“难道公主又和扶苍神君起了什么冲突?你这样一次次气他,多好的脾气也要被你气坏了!”

玄乙回头瞥他一眼:“你做什么总想把我推出去?我独自待着会陨灭吗?”

齐南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又缓缓叹出来:“因为公主明明看上去非常寂寞。”

她?寂寞?玄乙露出个古怪的笑,拂袖而去。

一路破开云境回到紫府,满树的石榴花已开得如火如荼,那鲜艳刺目的颜色让她分外不适,一抬手,整座紫府都被冰雪盖住,让一切陷入彻底的昏暗与苍白,让她安静下来。

齐南很快便追进来,见满目冰雪,他心中暗暗惊骇,慢慢走到小公主身边,她正站在一树琼枝旁,垂头不语。

“齐南,替我告假。”玄乙低低说道,“告假一千年。”

齐南摇头:“除了境界突破,哪有告假千年的?文华殿有明规,弟子告假不得超过两年。”

“那就两年。”她随手拨拉,石榴树上的白雪扑簌簌地掉落。

齐南长叹一声,拽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殿前的水晶凳上按着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柔声道:“公主真的不喜欢扶苍神君?”

玄乙淡道:“我不想听见这个问题。”

齐南默然无语,只得静静陪她坐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这些苍白的冰雪在夕阳下泛出似冷似暖的桔色。

*

凡间带着浊气的风扑在脸上,粘腻而难受,芷兮不适地摸了摸鼻子,扭头望向一旁骑在丹凤背上的少夷,他面无表qíng地看着极远处被笼罩在清光中的巨大而漆黑的离恨海,看上去好像既不兴奋也不好奇。

她忍不住开口:“少夷师弟,看好了没?”

这极北之渊由于离恨海的坠落变得浊气极重,似他们这样的年轻神族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大约由于失去了神界清气的包裹,掉在下界的离恨海扩张的比在神界时快上许多,听南天门那些将领说,这短短几个月黑雾已扩张了数里,照这个趋势下去,波及凡人也是迟早的事。

为此每日下界的神将不得不多增了五百名,以清气阻挡,这才令扩张暂时稳住,但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上界那些帝君大帝们为此伤透了脑筋,还是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得拖一日是一日。

少夷眨了眨眼,笑道:“我在想,不能放任它这样扩张下去。”

芷兮心头微颤,没想到一贯只会风花雪月的他竟能说出这样的正经话,她不由轻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只有等五万岁领了神职,再cao心天地秩序了。”

少夷在丹凤脑袋上抚了抚,令它转个方向,又笑道:“师姐将来想领什么神职?师姐这样机敏公正,适合去刑部。”

芷兮心头颤得更厉害,她确实想去刑部,为什么竟是他一语道破?

“……那你呢?”芷兮小声问。

少夷偏头想了想,一反常态变得有些严肃:“我自然是要做战将,下界看着离恨海,不能叫它影响天地秩序。终有一日,我要让它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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