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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66)+番外

哎呀,这条小泥鳅在他面前是卯足了十分的注意力和诡诈,她又素来聪明的紧,这可难办了。

少夷重重躺进花丛中,用手盖住额头,悠然道:“小泥鳅,你好好坐着,我也好好躺着,何必提芥蒂之类煞风景的话。你就是困我一万年,美人在侧,我也乐在其中。”

玄乙起身掸掸裙摆:“一万年?你想多了,告辞。”

少夷此刻qíng真意切体会到什么叫百爪挠心,啼笑皆非。他唯有苦笑:“这就走啦?不陪我再说说话?”

玄乙淡道:“既然我的命是少夷师兄的,也不急这一天,对不对?”

意思是她以后还会来这招?把神女们赶跑她自己也跑掉,留他独个儿在这边chuī风,直到他把真相都告诉她?少夷撑不住大笑了几声,真是好手段。

眼看她繁复而华丽的荷衣裙摆像花一样要飘走,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似烦躁般的饥渴qíng绪——她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小泥鳅。”少夷撑起身体,在后面唤她一声,“下回再这样,我可不介意当一次莽夫。”

玄乙头也不回,应道:“我也不介意再让左腿受一次伤,好见识见识少夷师兄如何莽夫。”

她是指变沉了叫他碰不得她么?少夷躺回去,一面笑,一面还叹气,落了满身的芍药花瓣。

*

白泽帝君并着太章真武两位帝君的身影出现在南花园时,芷兮和古庭招呼别殿弟子已经招呼得满头大汗,直到这会儿才能喘口气。

太尧匆匆赶来,见他俩满面疲色,不禁失笑:“这才招呼多少弟子,你们俩也太生涩,看来这明xing殿该多来些客人叫你们练练手才是。好了,我来罢,你们去歇歇。”

芷兮累得话都不想说,只点了点头,回到杨柳下的小石桌旁,扶苍还在,玄乙却不在了,古庭灌了半杯茶,方喘着气问:“玄乙呢?不是又斗气了罢?我怎么不知道你脾气这样坏。”

扶苍一言不发,从袖中取出一只檀木盒推到他面前,沉声道:“我该回去了,替我将这功课jiāo给先生,将来怕是有许久听不得课。”

古庭正在吃huáng金栗蓉糕,他这突如其来一句话差点害他噎住,咳得昏天暗地,好在旁边的芷兮急道:“扶苍师弟是打算马上就一梦千年?这……是不是太快了?先生才召集我们回来,要不再等几日,至少和师兄弟们打个招呼,还有玄乙……”

扶苍笑了笑,神色却是冰冷的,他的面色不知为何犹如雪一般惨白,曾有的一切生动的气息仿佛都被收敛,只余一付瓷器般的外壳。

“不必了。”他起身拱手行礼,“保重,千年后再见。”

古庭见他说走就走,急忙追上去:“我送你出去……这是怎么了?”

芷兮自觉追出去不妥,她跟扶苍本就不是特别熟稔,先前还迷恋了近万年,这股缠绵而荒唐的迷恋结束得也十分荒唐,导致她见到扶苍总有点尴尬,这qíng况还是jiāo给古庭更稳妥些。

她呆坐一会儿,下意识便要四处寻找那道浓紫色的身影,即便知道这种行为很可笑也没有任何意义,她还是没有办法忍住。

像是心有灵犀般,她一下便在湖对岸花坞那边望见少夷,身边……他身边居然没有莺莺燕燕,孤单地躺在花丛里,浓紫色的长衣铺开,像一张画儿。

芷兮只觉胸腔里有个什么东西“扑”一下坠落,砸得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古庭很快又回来了,带着满面茫然,连连叹息:“问他什么都不说,莫不是又被玄乙气到了罢?”

芷兮全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她的神魂早已飞远,手腕都在微微发抖,qiáng自镇定倒了一杯茶,尝在嘴里是烫是冷竟全然不察。

胸膛里坠下去的东西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得胸骨发痛,她再也无法忍耐似的,放下茶杯起身便走,把古庭愕然的叫唤声丢在了脑后。

☆、第80章 荆棘刑罚

明xing殿的南花园一到五六月间,最美丽的地方便是和歌湖畔的花坞,虽然没有花皇仙岛上争奇斗艳百花缭乱的富丽风景,但花坞内种满了各色仙品芍药,朵朵大如盘,花瓣晶莹剔透,异香漫溢,倒也别有一番明媚之色。

芷兮在一股不可解的冲动下疾步走到花坞外,却又不禁停下了脚步。

上回在朱宣玉阳府听见的那首不成调的叶片小曲在低低回旋,还是断断续续的。她隔着郁郁葱葱的绿叶向花坞内张望,少夷正躺在花丛中慢悠悠地chuī叶片,花瓣落了满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上面有一点胭脂印。

这带了一丝糜乱色彩的俊美竟让她感到窒息。

少夷眼珠一转,望见芷兮站在花坞外,不禁微微眯了眯眼,放下叶片一骨碌坐起来,笑道:“师姐,你又吓坏我了。”

芷兮忽然无地自容。

她像个傻子一样,来找他做什么?说教吗?他早就坦白心迹,他就是那样的xing子,她的说教不单毫无作用,反而白白惹他厌烦。

还是找他谈论风花雪月?那更可笑了,她从来也不会这些柔靡风骚的东西,并且一向十分厌恶。

难不成感谢他先前出手相助?可她好像连道谢也羞涩得说不出口。

芷兮短短一瞬间想了无数心事,最后颓然垂下头。

或许是他身边少见地没有围绕神女,或许是他先前的出手相助,无论是何种原因,她因着冲动跑来,现在却后悔得无以复加。

她没有去应少夷的招呼,转身便走。

谁知他又在后面柔声唤她:“师姐,我有事求你呢。”

芷兮停下脚步,没什么jīng神地开口:“什么事?”

冷不丁他居然凑到近前,俊美温和的笑颜离得极近,眼里带了一丝恶作剧似的俏皮,悄声道:“师姐,我想去下界极北之渊看看离恨海,你陪我去罢?”

芷兮被吓一跳:“什么?!”

少夷咬着唇低低地笑:“你不想去看看吗?我好奇离恨海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当年太行和昆仑掉下界,听说也有许多神族下界去偷看,咱们也偷偷下去好不好?我思前想后,唯有师姐能陪我一起。”

芷兮惊道:“离恨海如今每日有五百战将包围监守,怎么偷看?何况连离朱帝君都陨灭在其周围,太危险了!现在神族下界又有限制,我、我帮不了你!”

少夷蹙眉:“就远远地偷看一下,师姐上回还答应帮我下界看延霞,我晓得你有路子。好师姐,我只有你能拜托了,你不答应,我可要亲你了。”

说着他眉头舒展开,勾唇一笑。

芷兮胸膛里的心又开始狂跳,她曾对少夷这些暧昧口吻厌恶至极,但此时此刻,她竟手脚发麻,不能自已。

引以为傲的理智在扶苍面前还有用,在少夷面前居然毫无作用,他稍微靠近撩拨一下,她便溃不成军。她倏地明白过来,她坚持的那些厌恶,都是自欺罢了。

*

由于十二名弟子都漂亮地完成了三个月前布置的功课,白泽帝君一夜之间多了二十四件宝贝,连着手舞足蹈了好几天,天天念书跟唱歌似的。

也不知三个月前是谁说,重新开始授课时便该传授术法,结果回来了十几天,照样天天念书背书,先生纵然qíng绪激昂,奈何弟子们都挺消沉的,有几个胆大的弟子甚至公然在书案上睡着了,大约是借此表达抗议。

玄乙用袖子压住一个呵欠,这十几天夜夜风声呼啸,本来她住了一年已经习惯了,最近却又不习惯起来,几乎不能入睡。

她目光朦胧地扫视合德殿,往常第一排书案那边太尧古庭芷兮都占着的,可芷兮第一天来了之后便告假,到今天还没回来,同样消失的还有少夷,他大概是怕被她bī问,gān脆连课也不来听。

她的目光又下意识落在窗边一座空着的书案上,以前常坐这里的白色身影不在了,书案上甚至积了薄薄一层青灰。

那天在南花园,她又遇到了古庭,他把她一顿斥责:“你又跟扶苍斗什么气?气得他直接走了,这就要一梦千年。有什么气就不能好好说吗?你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千年都见不到他了。”

他去就去了,告诉她做什么?

他要去一梦千年,何必那天专门来一趟明xing殿?特地来给她看冷脸的吗?她已经看到了,又成功被他打败一次,华胥氏睚眦必报果然厉害。

他从来也没让过她,每一次都是。

玄乙的身体慢慢歪在书案上,指甲抠着袖口上的纹绣,把金线扯得乱七八糟。

不要对她露出伤心又温柔的眼神,厌恶她,讨厌她,排斥她,他们棋逢对手,和以前一样斗气ròu搏都好,可他还是要走,让夜晚的风声那么喧嚣,让她被吵得无法入睡。

玄乙揉了揉gān涩的眼睛,白泽帝君念书的声音渐渐变得十分遥远,她合上眼,困得一下子便睡去。

这一觉竟睡得极沉,直到一只手将她晃醒,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扶着金环抬头四顾。

合德殿内已空空如也,殿门紧闭,白泽帝君居然站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一只琉璃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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