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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63)+番外

齐南唬了一跳,上前一把抢过,这才发现是一张血红的羽毛缎,绣工jīng致超凡,那丝丝缕缕的鲜血在吉光之羽上似凝非凝,带着一种血腥的艳丽,十分夺目。

“杜鹃血红羽毛缎?”齐南见多识广,立即认出这珍贵无比的布料,登时惊讶万分,“公主从哪里弄到的?”

玄乙笑吟吟地接过羽毛缎,道:“叫紫元织女帮忙做的。我去的时候,刚巧那杜鹃正在啼血,喷了许多在缎子上,怪可怕的。”

“紫元织女?公主你跑去三生石畔了?”齐南一头雾水,“你怎么认识路的?这杜鹃血红羽毛缎要用吉光之羽,这么珍稀的东西紫元织女怎么送你?”

玄乙摆摆手:“是先生的功课,我还弄到了天狐一族九公主的尾巴毛呢。”

她将那三根无风自舞的尾巴毛拿出来晃了晃,十分得意。

齐南诧异得差点蹦起来:“你还去了南之荒青丘?!”他家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到底是怎么认得路的?

玄乙笑着看看他,忽然挥手让神仆们退下,她盘腿而坐,道:“齐南,我另有一件事要问问你。我小时候被桐山一族刺伤,后来是怎么好的?”

齐南又是大惊,他今天被公主惊吓了太多次,一颗老心脏有点受不了,两条腿发软,一歪坐上了chuáng沿。

“公主你……怎么知道的?”受伤到痊愈那段,她分明忘掉了。

玄乙不答,只淡道:“我记得我被阿娘带走,她说要回翠河,带我去看看她小时候喜欢去的地方,走到半途遇到桐山三公主带着一帮同族,把我们抓走,在桐山那边关了好几天。阿娘每天被bī着答应离开父亲,她一次也没答应过,所以每次都被弄到满身伤……”

“公主!”齐南低低叫了她一声,神qíng惨痛,“求你别说了。”

她恍若未闻,继续道:“后来桐山一族的人便想到来对付我,阿娘拼命护住我,就此陨灭了。后来的事我便记不得,醒来便在钟山,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我问你,我的伤到底多重?谁救的我?”

齐南老泪纵横:“公主那时候……伤得非常重,我和帝君上至三十三天,下至九幽huáng泉,什么地方都跑过,却找不到能治愈公主的法子,都说烛yīn氏万法无用天生无敌,可谁能明白这意味着丢命也十分容易?后来……后来……”

说着说着,他也露出疑惑的神qíng:“后来公主的伤一夜之间便有了起色,眼看着一日好过一日,只是醒了后忘了受伤的事,怕是太过痛苦,倒是忘了的好。”

玄乙盯着他:“忽然就好了?”

齐南点头:“确然如此,兴许是夫人残留的神念在庇护公主罢。”

玄乙沉默了片刻,撩起裙摆,将缠住右腿的白布扯下:“齐南,你看我的伤。”

他望见那几乎彻底愈合的皮肤,倒抽一口凉气:“……居然好的这么快!”

见他惊讶的神态不像作伪,玄乙笑着将白布缠回去,放下裙摆:“这一定也是阿娘的神念在庇护我。齐南,我虽然不会拳脚剑道,不过我伤好得快呀,算不算天赋异禀?”

她拍拍手,退后的神仆们立即上前抬起藤chuáng,齐南还要跟在后面,却听她淡道:“我累了,须得好好睡一觉,莫来扰我。”

齐南深谙她的xing子,通常她这种语气便是心qíng极差,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藤chuáng上的公主越来越远。

痛快在自己家里洗了个澡,玄乙穿着松垮的袍子半卧在加了锦垫的chūn凳上晾头发,顺便习惯xing摸出一团白雪,纤尘不染的雪白却叫她好像看到了那一身白衣。

后来她是变了龙身飞去的紫元织女府,一路躲躲藏藏,生怕被其他神族撞见龙身,不过还好,一切都挺顺利的,顺利拿到杜鹃血红羽毛缎,顺利回到钟山。

果然还是呆在钟山更好些,这里没有突如其来掐脖子掐肩膀的神君,也没有眼里藏着令她避如蛇蝎的温柔的神君。

她大概……真的只是太想念清晏,一时忘了扶苍是个多么可怕又可恨的莽夫。

只这样安安静静陪着她不好吗?

风拂过帝女桑,叶片哗啦啦的响,玄乙把白雪收回,翻个身,另一边袖子里的金环轻轻落在了地上,她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他们又都离开她了,没关系,她还有齐南和阿娘的金环。

☆、第76章 术法挑衅

当紫府的第一朵石榴花绽放的时候,白泽帝君的第二道召集弟子书信送来了。

齐南带着这封信惴惴不安地进了紫府,公主那次回来后便再也没出过紫府,他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qíng况,小公主的口风又向来极紧,他软硬兼施都撬不出任何东西,难不成又是跟扶苍神君斗气?可这气斗的时间也长了些,都三个月啦。

此时正值五月晚chūn,虽说钟山一年四季冰封雪埋,但公主的紫府不受帝君神力影响,一路走来已是姹紫嫣红晃花眼,齐南方绕过一丛丁香,便见小公主半卧在帝女桑下的纤云华毯上,手边一堆乱七八糟的零嘴,先生的册子也丢了老远,正专心致志地捏一朵白雪茶花。

“公主。”齐南放缓声音唤她一声,“白泽帝君有召集书信送来。”

玄乙头也不抬:“好,放着罢。齐南快来看,这朵茶花我捏了九十九片花瓣!”

虽说他搞不懂捏九十九片花瓣有什么意思,他还是和蔼地赞道:“公主真厉害。”

玄乙心满意足地放下白雪茶花,将召集信撕开随便看了一眼,原来离恨海坠落的遗留事项基本已处理完毕,所以提前三个月开始授课,白泽帝君还不忘在信里提醒弟子们一定要把功课完成。

功课……哦,杜鹃血红羽毛缎和三根尾巴毛,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她伸个懒腰在纤云毯上滚了一圈,懒洋洋地开口:“齐南,替我辞学罢,我不想听课了。”

齐南再也没想到三个月后公主居然说要辞学,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谁知她又打了个滚儿,一骨碌坐起身,又道:“不,别辞学,我去。”

齐南已被她绕糊涂了:“公主你这是……”

玄乙冲他笑了笑:“我说我去。”

凭什么辞学的该是她?她偏不。

*

自白泽帝君收了扶苍和玄乙之后,便放话出来,五万年之内不会再收新弟子,故而曾经神满为患的明xing殿门口变得门可罗雀,谁知今日不知为何,门口的各种长车又排了数里长,把路都占满。

玄乙夹着装了羽毛缎和尾巴毛的琉璃盒,在熙熙攘攘挤满各路天神的明xing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到进去的路。

这是出什么事了?她想踮脚张望,但这里天神太多,祥光乱晃,实在睁不开眼,正疑惑时,肩上忽然被轻轻一拍,少夷的声音钻入耳中:“小泥鳅怎么在这里傻站着不进去?”

玄乙懒得给他行礼问好,只道:“少夷师兄觉得这个样子我怎么进去?”

少夷拉长脖子看了半日,忽地将她一抱,往肩上一放,吩咐:“你看看是什么qíng况。”

……这是提醒她,现在她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沉了吗?

结果被他一举高,祥光更刺眼了,玄乙用袖子捂住眼睛,连声道:“眼睛好疼,快放我下来。”

感觉他在往前走,一面还笑道:“疼就闭上罢。”

玄乙一胳膊肘撞在他脑门上,少夷疼得“嘶”一声:“脑壳儿都被你戳出个dòng,你这心狠手辣的小泥鳅。”

他扛着她快步穿过殿前拥挤的神群,硬生生挤进大殿,谁知大殿里也全是天神,往常守门的两个小仙童被挤的出不去,在大殿里急得蹦来蹦去。少夷把玄乙往地上轻轻一放,揉着脑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仙童们连连跺脚,满脸埋怨:“都是帝君!平时说话就不过脑子!”

他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玄乙才搞清楚原委,原来白泽帝君大半个月前就闲了,又怕回明xing殿会被催着开始授课,便天天赖在文华殿不走,假装自己还在忙。前日刚巧遇到真武帝君和太章帝君来提jiāo出师名册,两位帝君就自己的弟子们随意聊了几句,白泽帝君这不省事的偏要cha嘴,说别人帝君的教法教出来必然都是书呆子,一下子便惹恼了两位帝君,趁着今天白泽帝君开始授课,各自带了弟子们浩浩dàngdàng闯入明xing殿,叫嚣着要比一比各自弟子的高下,结果引来一群看热闹的神族,把明xing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玄乙素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这等热闹可看,她岂会放过,当下拉住少夷,指挥他:“快帮我挤进去。”

少夷哭笑不得,伸手将她一抱,低头问她:“我就是个做苦力的?”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他拨开拥挤的神群,穿过大殿,只听殿后传来芷兮冷静的声音:“二位帝君请息怒,我以为,弟子之间并无高下之说,弟子们跟随先生修习,为的是将来兢兢业业维持天地秩序。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神职不同,自然需要的能力也不同,二位帝君何必一定要让弟子之间分出高低,生出嫌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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