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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147)+番外

窈英公主的嘴张开,现出一个怪可爱的表qíng:“你……真的不用仔细考虑一下?”

计然神君觉得她这个表qíng实在有趣的紧,忍不住伸手替她把嘴合上。

于是她又问:“你喜欢我吗?”

计然神君这次却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华胥氏一世一双,我对夫人此生不渝。”

只要娶了她,他便会恪守华胥氏之道,庇护到底,至于喜欢不喜欢……那有什么重要?

窈英公主的表qíng却并不如他料想的那样开心,她反而蹙起眉头,眼珠转了一会儿,复又道:“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你要是现在还不喜欢,可以慢慢来。”

计然神君默然了片刻,低声道:“你喜欢我什么?”

窈英公主又红了脸,却掰着手指继续撑着大胆跟上:“我、我觉得你处事温和有度,一派君子风范,很让我仰慕,而且,你救过我,你的剑道也让我仰慕。”

……因为这些就可以喜欢?那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计然神君缓缓道:“我也觉得你……很有趣,武道亦十分犀利,所以……”

他本来觉得可以很流利地说出来,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断断续续了,他自觉这种姿态不妥,索xing住口不说。

对面窈英公主澄若秋水的眼睛凝视在自己身上,像是要看穿他这层清雅疏懒的外壳,发现他苍白贫瘠的内心,计然神君生平第一次陡然生出一股无措与恼火,他退了两步,优雅地颔首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宽大的袖子被抓住了,窈英公主定定看了他半晌,又红了脸,这次终于垂下头,声音也变小:“那……只要你不喜欢别的神女就好。”

好善变的公主……计然神君默默无言地看着她,她也默默偷看了他一会儿,满面红晕,随后给他一个笑。

很美的笑,时至今日他都记得清晰无比。

二十五万岁即位青帝,三年后,青华帝君与太乙帝君的长公主窈英大婚。

计然神君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该体贴的便体贴,该温柔的便温柔,从此专一不二,认真呵护,做夫妻不外如此,喜欢还是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是谁都可以,是她也可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平静地过完一生。

可是窈英面上的笑越来越少,甚至那些隐秘的chuáng笫之事,她也不再欢愉,反而似是忍耐着什么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头夜贪杯喝多了些,起迟了,摸向chuáng侧没摸到她,披衣行至澄江湖畔,却见她褪了华美的广袖长衣,换上利落的战将装,挥舞长戟神qíng专注地演练。

自嫁给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又重新穿上战将装,那些隐忍与暗藏的失落此刻都已消失一空,她投入的神qíng犹如当年向他告白。

计然神君忽然觉得,她这会儿看上去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眉目鲜明,可能是澄江湖畔的日光太亮,她满身都是阳光。

练完一套,长戟被她轻轻一抛,倒cha入湖畔,她轻飘飘地一跃而上,把手搭在额上,远眺太山上青帝宫的金顶,长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这位长公主又似落叶般飘下来,将长戟一提,反身见着他,她微微一愣,随即却又笑了:“好久没练长戟了,真舒服。”

说罢,她与他擦肩而过。

计然仿佛是出于本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扳正,见她面上满是汗水,他便用袖子擦拭。

窈英澄若秋水的眼睛又落在他面上,他没有去看,隔了一会儿,她开口:“我想突破一下武道,暂时不想被打扰,明天搬到山腰的庭院住。”

要搬离青帝宫?不是说喜欢他么?为什么成婚了反而不如从前?

窈英吁了口气,轻道:“我可能做了一件大错事,觉得你大概总有一天会……是我自己的错,我真怕我以后成了怨妇,那该多可怕。幸好我还没忘了武道境界的追求。”

她摸摸他的袖子:“你什么都很好,不是你的错。”

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只是他谁也不喜欢,包括他自己他也不喜欢而已。这些年夫妻的qíng分,他一直都做到最好,可这些并不是她要的。

“若有灵梦降临,就告诉我。”窈英又笑了笑,面上浮了一层红晕,一如告白当日,“不过应该不会来那么早罢?”

计然静静看着她推开自己的手,提着长戟沿着湖畔大道缓缓走远。这个一直说喜欢自己的长公主,又善变地选择退避了。

君子偕老(三)

窈英公主嫁给青华帝君的第两百年开始,青帝宫再也没下过一场雨,那些巨大而嚣张的参天大树纷纷枯huáng了叶片,神官们只能苦中作乐地言道,再这样下去,青帝宫要改名叫huáng帝宫了。

不再下雨似乎是因着青帝陛下的心qíng不好,可神官们并看不出他心qíng的好坏,因为从见到他的那天起,他始终是一付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能够打动他。

夫人搬出了青帝宫,住在山腰的庭院里,除非见客做宴,她几乎就不出来。

这一对夫妻真让神官们cao碎了心,都能看出他们闹矛盾了,可一个照样风轻云淡,一个照样有说有笑,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chūn华三月,天河织女们送来了窈英早些日子订做的衣裳,那日计然处理完公事,回到寝宫,冷不丁便见着一匹华丽的樱色天衣衣角自纱帐后露出,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喜悦瞬间就将他包围。

他快步行至帐后,却失望地发现,那只是一匹挂在红木架上的新衣。

计然静静看着那抹娇嫩的樱色,新衣已裁就,佳人却已不在,梳妆台上宝奁空置,珠钿乱放,窈英已有很久不在这里清脆地笑过了。

突然特别想看看她,不管是涂了胭脂穿着华美的衣裳发呆,还是挥舞长戟汗如雨下。

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是如此汹涌而不可抑制,等计然神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窈英如今所住庭院的门外,一推开门,许久不见的婀娜身影正站在空地上,手里提着长戟,不知发什么呆。

他好像也呆住了,僵立院门,前进后退皆不得。

窈英转了个身,忽地发现他,先是一愣,随后却意外地迎上来,用一种特别客气的近乎讨教的语气开口道:“怎么才能让兵器心随意动?”

……隔了大半年,她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讨教武道。

计然又怔住了,她眼里那层异样的明亮自己怪喜欢的,但她这股子执拗的说走就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劲头,自己怪讨厌的。

于是素来淡雅的青华帝君头一次不悦地皱起眉头,低声道:“你见到我就想说这个?”

窈英移开视线:“陛下希望我说什么?”

他希望……希望她哪怕发一场脾气,哭一场,也好过跟个没事人似的。不是那样热烈地说过喜欢他?她的喜欢说没就没?

大约因为他在这边杵着,又不说话,窈英犹豫了半日,终于还是小声道:“陛下,我刚才那个问题……”

计然声音变得十分冰冷:“你叫我什么?”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帝君,要相敬如宾的是他,这会儿突然跑来跟问罪似的也是他。窈英的公主脾气登时发作,皱眉道:“爱怎么叫是我的事,你若不想指教,便请离开罢!别打扰我修行!”

说罢她背过身,将长戟轻轻一抛,它化为一道流光,在空中乱飞腾一阵子,冷不丁后面窜来一条巨大的金龙,一头便将长戟撞飞出了院墙。

窈英公主面罩寒霜,扭头望向同样神色冰冷的计然神君,他淡道:“乱七八糟,谈何修行。”

她终于彻底被激怒,银白的长戟流星般飞回,她随意一掷,将它狠狠cha在他脚边:“出去!”

金龙一口咬住长戟,又一次抛向院外。

这简直是最恶劣的孩子才有的行径。

窈窕的身影似疾电般窜到眼前,手掌毫不客气当头推来,立时便要将他推出院门,那只手腕被铁箍似的手一把掐住,若论近身缠斗,她从不畏惧,另一手当即往他两眼中cha去,yù迫使他松手。

冷不丁那只手腕也被掐住,窈英只觉他卡着自己两只手腕,将她用力一推,丝毫抗拒不得的大力把她推得连连踉跄,膝弯撞在回廊上,qíng不自禁跌坐下去,青色的身影早已跟随近前,双臂将她身体一抱,借力在回廊上滚了数圈,压在她身上好似山一般沉。

高贵的公主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傲然扬起下巴,眼睛里满是怒火:“陛下这是做什么?莫非竟要对我用qiáng?”

他原本没任何意思,只是有股全然不能解释的火气,可被她一说,他复又想起她在这庭院里待了大半年,他也有大半年没体会过软玉温香。向来这件事于他并无太大诱惑,与她不过尽夫妻义务,可现在他竟意外地被撩动。

磅礴的yù念似虚空中涌出的cháo水,计然锁紧她的身体,低声道:“你我是夫妻,何谓用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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