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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14)+番外

“你们成什么样子!”毫无自知之明的老古板飞廉神君厉声斥责,“神君不知宽宏大度,神女不知温文尔雅!白泽帝君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话未说完,却见扶苍动如脱兔,一掌劈断有些松懈的月砂,玄乙吁出一口气,整个望舒宫霎时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飞廉神君愣神片刻,待黑暗褪去,殿内空空如也,方才还闹得不可开jiāo的两个天神早就跑得没影了,他才发觉自己又被耍了一遭,当下怒发如狂,然而想起多年的头发心结已解,最后还是勉qiáng收敛了怒气,爱不释手地把玩漆黑柔顺的长发。

*

御风踏云,不及回顾,待前方终于能隐隐见到天宫巍峨的轮廓时,扶苍才骤然停下。

一只微凉的玉手还搭在他额头上,手指贴着他的眼眶,鲜红的指甲只差一丝丝就要触到眼珠,无声地表示威胁。

“放手。”他冷冷开口。

玄乙猴在他背上,她脑后的辫子还在他手里绕成了许多圈,脖子生硬地梗着。

“你先放手。”她毫不示弱。

那就耗着吧。

扶苍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黑脚印,试着掸了几下但好像没什么效果,他索xing放弃了。

“你不是擅长舞刀弄枪么?”玄乙冷笑,“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扶苍面无表qíng:“你却正好相反,关键时刻太有用了,我竟不知你为了替先生拿到飞廉神君的头发,什么损招都敢用。”

所谓头发本来就只是白泽帝君的古怪趣味,他根本就没打算听从,飞廉神君恶名昭著,但凡有理智的神族都不会招惹一只疯狗。

玄乙悠然道:“这些自以为有点身手的神族,舞刀弄枪就好像道理都在他那边了,我偏要叫他吃苦头。”

扶苍淡道:“会舞刀弄枪的神族都心眼小,有仇必报,龙公主小心了。”

玄乙本想跟他继续针锋相对几句,缠在手指上的银发忽然扭动了数下,喔,她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两根飞廉神君的头发。

她搓了搓银发,张嘴轻轻一吸,两团烛yīn之暗顷刻间沿着两根头发的脉络泉涌而出,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回到了体内。

想必这会儿头发恢复原状的飞廉神君又是气得发疯罢?那场景肯定有趣的紧。

“扶苍师弟!玄乙师妹!”

远处传来太尧的呼喊声,听到这声音,两位天神反应奇快,扶苍一把丢开玄乙的辫子,玄乙也一骨碌从他背上滚下来,霎时间互相离开足有一丈远。

没一会儿就见呼啦啦来了一大片师兄,古庭太尧都在,连芷兮都跟着。因见扶苍胸前黑漆漆数个脚印,下巴上还有一行牙印,古庭的脸色顿时变了,声音也变了:“飞廉神君竟真的对你大打出手?!这位神君未免太过荒唐!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扶苍摸了摸下巴上的牙印,迎着一众师兄关切的目光,神色自然:“没事,抓了个空隙逃出来了。”

看不出来,他也会说谎,而且说得挺顺溜,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会没事!”芷兮看上去比古庭还紧张,凑过去仔细看他胸口上的脚印,脸色泛白,“胸口是要害!我听闻那个飞廉神君下手从不分轻重,四万年前他曾与南海龙神的太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将南海龙太子打得吐血三日!你如何能吃得住他这么多脚!快回去!叫先生替你看伤!”

一声闷笑从旁边传来,芷兮咬牙回头,便见玄乙搓着手里两根舞动的银发,悠哉悠哉地看风景。

“同僚受创,你竟然还笑得出!”芷兮气坏了,“要不是你执意跟飞廉神君纠缠,怎会bī得他对扶苍师弟出手?!你还能笑?!”

玄乙摸了摸鼻子,柔声道:“师姐见谅,先生既然吩咐叫弟子去取物事,弟子当然要尽心办事,好在幸不rǔ命。”

她抚着手里的银发,十分正气凛然。

太尧出来打圆场:“方才古庭师弟急匆匆地赶回明xing殿,只说你们俩被飞廉神君缠住,怕是脱不了身,我们便赶来相助,既是无事便为最好,都回去罢,先生还等着。”

话音刚落,便闻后方风声雷动,只见飞廉神君满头银发乱舞,状若疯狂地追了过来。

☆、第十七章 秋水如泓

因为白泽帝君这些年始终垂涎飞廉神君的头发,以至于每来一个新弟子就叫他去找神君要头发,这里每个天神都吃过苦头,此刻见着这魔头大呼小叫地出现,谁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一个个逃得飞快,只恨自己肋下不生翅膀不能飞得更快。

玄乙御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遥遥听见飞廉神君在后面破口大骂:“烛yīn氏的小混蛋!给我停下!你敢耍老子!老子要把你撕成一片片的!”

他发怒的时候头发更像一团团舞动的银蛇,那模样滑稽极了,玄乙忍不住笑出声。

芷兮见她眉开眼笑,不由更是怒气上冲:“都是你招来的霉星!让他这样大呼小叫的追着,有什么可笑的?!”

玄乙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他追的是我,师兄们跑什么?”

太尧摇了摇头:“都吃过他的苦头……此事先不说,他为何又追了上来?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拿到头发的?”

大家都知道飞廉神君脾气bào躁,但他这样发疯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这古灵jīng怪的烛yīn氏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玄乙搓着指间的银发,分外淡定:“我用的是最正当的法子。”

明明用的是歪门邪道!古庭嗤之以鼻,他素来正派,最看不得她这种滑头手段,待回头发现飞廉神君原本变黑的头发又重新变回了银色,正朝天乱舞,他不由失声:“你怎么又将他头发弄回原样了?!”

怪不得飞廉神君跟个疯子一样追后头!她根本是玩了个骗局!

玄乙嘻嘻一笑:“我可舍不得把烛yīn之暗用在他身上,多làng费。”

古庭严厉地瞪着她:“此等行径实在可耻!快停下,向飞廉神君好生道歉!”

玄乙只回了他一个甜笑,一下也不动弹。

古庭气得只是跺脚,忽地咬牙转身折回去,孤零零地迎向气势汹汹的飞廉神君。

一旁的扶苍忽然朝太尧开口道:“太尧师兄,不知可否将腰上佩剑借我一用?”

太尧有些犹豫,到底还是将佩剑摘下,低声道:“扶苍师弟,飞廉神君成名已久,做事前还是思量三分。”

扶苍没有说话,将剑轻轻拔出剑鞘,伸指在秋水碧蓝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宝剑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有了灵xing一般。

那边厢古庭已经停在了飞廉神君身前,急急拱手行礼,道:“飞廉神君请息怒!在下替不懂事的师妹给您赔罪!她年纪幼小,不通道理,还望神君宽宏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滚开!”飞廉神君哪里能听见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废话,他眼里只有烛yīn氏那个小混蛋,不把她捉住撕烂他绝不能甘心!

恼人的苍蝇还跟在身前嗡嗡嗡,他怒火攻心,巨大的风剑毫不留qíng刺向他。古庭料不到他竟会突然下杀手,一时僵在当场,慌得众弟子纷纷惊叫。

忽然之间,方圆数里陷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中,这片黑暗来得如此突然,以至吃过一次亏的飞廉神君qíng不自禁又吃了一次亏,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只这一瞬,耳畔划过锐利的风声,宝剑的寒气令他浑身寒毛倒立,头顶突然轻了几分。

黑暗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眨眼工夫,又恢复了明亮。

只见扶苍拽着古庭退了数丈,他手中执着一柄泓如秋水的宝剑,轻轻滑落一个漂亮的直线,一绺绺扭动不休的银发随风飞扬,缓缓散开。

飞廉神君错愕地摸了摸头顶,他一小半的头发竟然被宝剑削断。

扶苍将古庭推去后面,执剑漠然凝视飞廉神君,不发一言。

“你……你竟敢……”飞廉神君狂怒之下连话也说不好了,一个小辈神君,竟然用剑削断他的头发!而且他竟然真的削断了!

“你不过倚老卖老。”扶苍语调冰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对象从来都是小辈,今天给你一个教训,你再向前一步,以后便做个秃子罢,正好解了你的苦恼。”

飞廉神君哪里忍得,大吼一声,月砂夹杂风剑与风刃,没头没脑地朝他砸过来。

这会儿没玄乙碍事,又有宝剑在手,扶苍全然不避,横起长剑,当胸划一个圈,两仪八卦的光辉犹如铜墙铁壁般,将飞廉神君的杀招尽数挡在外面。他御风而起,不过眨眼的工夫,又猛然落在云海中,宝剑再次轻甩,又是一把银发落下。

对面的飞廉神君连着被削了两次头发,满头乱舞的银发犹如狗啃般参差不齐,看起来越发滑稽,在一旁看热闹的玄乙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是你这小混蛋!”

飞廉神君扭头张牙舞爪朝她扑过去,此仇不报,他颜面何存!

玄乙却动也不动,笑吟吟地看着他扑上来,悠然道:“你还真是只捡软柿子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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