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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211)

作者: 麦客 阅读记录

谢致虚点点头,也到石桌边坐下,迅速解决自己的早饭,昨晚一晚没睡,现在看起来精神尚可。

吕惠瞧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倒是边上叽叽喳喳的骁云卫围了过来,雁门道:“谢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谢致虚一口咽下大半碗稀粥,奇怪道:“陪护啊,还能干嘛。”

雁门贼兮兮凑过来:“你知道昨晚山门牌坊上挂了个人吗?是项横啊,被人打断了腿挂在山门口吹了一晚上冷风,今早才放下来,人都冻傻了!”

话音一落,院子里所有人都或明目张胆或状如无意地觑向谢致虚。而谢致虚半分犹豫也无,冷静道:“知道。”

后半句话没有说,但雁门已经猜到了,冲谢致虚竖起拇指:“谢哥,我服你!”

以牙还牙。

项横受唐海峰指使,把奉知常害成这副模样,连毒老怪都忍不了,诓论谢致虚。

这次吕惠没有再摆出亲师兄的架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是冯京掌权,戒律堂失职,否则就凭项横知道掌门的囚禁地点却隐瞒不报,也不是打断腿冻一晚上这么简单。

“胡说八道什么,”越关山大手将雁门的拇指按了下去,教训道,“你又知道了。”

雁门吐了吐舌头。

石人愚在此时莽莽撞撞闯进院子。

他还背着长剑,脚跟踢得剑鞘乒乓响,反应比所有人都慢一拍似地:“出事了!”

皇人岭这个大师兄,颇没有师兄风范,他尽职地承担起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遇到大事却不敢自己拿主意,经常来向吕惠讨意见。

吕惠在石人愚开口前先说道:“山门牌坊上吊了人,我们早就知道了。”

石人愚却愣了一下:“啊?吊了人是什么意思?——我是说,师父回来了!”

有弟子被吊在牌坊上挂了一整晚,大清早整个皇人岭都听说了这件事,尤其项横李良平日横行霸道惯了,一朝落难,弟子们都津津乐道。然而石人愚是被卫兵直接从卧床上拉走,带到议事堂,竟然完全不知道。

“项横出事了?!”大师兄平等对待每一个师弟,是最温柔的长兄。

吕惠简直抓狂:“拜托,不要管项横那小子了!你刚才说什么?师父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朱掌门确实回来了。

冯京全力协作门中弟子寻找掌门,终于在昨晚搜查山林找到了迷路月余差点饿死的朱得象。为了安抚受惊猜疑的弟子,早上才专门派人将石人愚叫来与师父见了一面。

“确定是师父?”闻讯而来的舒尹之就差攥住大师兄衣领。

“是的,”石人愚也很困惑,“我还特意确认过,是本人没错。”

吕惠:“没有受伤?”

石人愚:“没有!”

武理:“没有被胁迫?”

石人愚:“应该没有!”

这下大家都无话可说了。费劲心力也没找到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重回大家视线,还是被冯京找回来的?

连一向活蹦乱跳的骁云卫也消了声,配合着疑惑沉滞的气氛。只有谢致虚放下碗筷,盛了碗酒糟丸子,又进屋去伺候伤患了。

伤患因为发着烧,被禁止食用重油重盐的食物,谢致虚直到这时才发现,奉知常还有点好嘴,但一想到他在苏州的三餐标准都是摆满整个食桌,每样菜尝一点,便一点也不意外了。

“酒糟尝一点吗?在井水里冰镇过,解热。”谢致虚关上门。

奉知常后腰垫了枕头,懒洋洋靠在榻上,受伤在床后像是被卸掉爪牙,露出柔软腹部的猫,等着什么人顺毛。

谢致虚就在这样似是而非的引诱中坐到他身边,却没有递过冰镇酒糟,而是又问了一遍:“尝尝吗?”

奉知常完全懂得他的意思。但他也记得谢致虚在墓室里找到他时的眼神,绝不含糊的占有欲,明智的人应当在弱势时选择服从。

“嗯。”

鼻腔里溢出的声音,又细又软。

冰镇酒糟盛着甜香的瓷勺就递到了唇边。触感冰凉滑腻,让奉知常被烧糊涂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冯京把朱掌门找回来了。”谢致虚说。

糯米丸子在汤匙里滚了几转,被奉知常含在齿间,抿着甜汁,想了一会儿才问:

——你没把那老爷子一起救出来?

“阴差阳错,”谢致虚说,“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墓室里。”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彼此都应心知肚明的事实,不需要强调。

奉知常没说话,斜觑了谢致虚一眼,眼尾蕴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风情。

半晌,奉知常才就着谢致虚的手喝了口冰酒糟,低敛着眉眼说:

——你错过了时机,朱得象已经落入冯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