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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143)

作者: 麦客 阅读记录

露出水面的两只耳朵里嗡地窜出白烟。

水中悄然扩散。

哗啦一声,谢致虚出水,像所有初经人事的小伙,手忙脚乱从衣架上取下毛巾擦身,擦一半发现是自己的内衫,已然湿透了,顿时:“………………”

一声粗重的喘息,奉知常翻了个身,对着窗外凉风。

谢致虚只好将就披上外袍,轻手轻脚走过去。奉知常的脸上很少见血色,据武理说乃是修习雪山功法的母亲遗传之故,瞳色很淡,唇色也很淡,像一块冰,又像是琥珀,水光一浸就浮出内里秾丽的颜色来。

谢致虚握着袖子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汗水,手背贴了贴脸颊。热得发烫。

他的手背还带着刚在水里泡过的凉爽,奉知常无意识贴上来,发出一声微弱而熨帖的□□,修长的手指搭在谢致虚手腕上,半晌,将他的手掌翻了个面。

谢致虚看着那张依偎进自己掌心的脸,潮热得连带刚泡完冷水澡的自己也跟着又烧起来。

羽翅似的眼睫扑扇半天,终于睁开。那一瞬间水盈盈的眼波既茫然又难受,还不太清醒似地落在谢致虚身上,像在恳求一个纾解。

谢致虚唰地抽回手。

“……”奉知常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恢复了清明:

——吃错药了吧?

真聪明。

谢致虚给他比了个拇指。

奉知常懒懒地平躺,眼风扫过谢致虚,平日里像一把开锋的刀,今晚像一页半掩绝色的薄纱。

——你怎么在这儿?

‘我……’谢致虚心如擂鼓,‘我刚泡完澡。’

奉知常立刻坐起来:

——太好了,我也去洗一个,浑身黏糊糊的。

他去摸放在床头的木腿,没摸着,伸手给谢致虚,示意他借个肩膀给自己搭。

谢致虚正要上前,想起自己刚在那澡桶里干过什么,脸上腾地血气上涌,一边祈祷深夜里奉知常看不见,一边慌张道:‘这水洗过了,我给你换一桶来。’

然而说归说,一时好像也没办法把驿夫叫起来又陪自己打一桶水。

奉知常不出声地扯开衣襟领口,真是难受得狠了,胸口白皙的皮肤被□□过似的浮现一层艳红,胳膊又招了招。

谢致虚盯着他看了片刻,上前俯身抄起膝弯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奉知常吓了一跳,抓着他后脖衣领:

——做什么!我就让你扶我一把!

这回轮到谢致虚不作声,踹了一把凳子到澡桶边上,轻轻将奉知常放下,单膝跪地给他解衣袍。

奉知常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当是师弟服侍自己,半推半就的。

——太客气了,不用不用……唔,谢谢。

衣袍敞开,只剩半截的右腿就暴露在夜色里,上次帮奉知常泡澡时谢致虚也见到过,只是当时没敢细看,那从膝盖处被截断的空荡荡的残疾,让谢致虚有种多看一眼就会被灭口的错觉。这次奉知常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向痛恨被人发觉自己的残疾,但好像拿谢致虚没有办法。

——这水怎么一点也不凉?

谢致虚心道,那当然,我都替你烧开了。

奉知常迷惑地掀起眼皮瞧他。

谢致虚立刻住脑,想起他和奉知常之间还有心电沟通。

他把视线移向别处,尽量不看奉知常,但耳边尽是水流浇上皮肤又滑过肌理、充满画面感的声响。

幸而此时隔壁也开始不安分。

“太热了!”他听到武理的一声惨叫。

呼哧呼哧呼哧——是越关山在吐舌头。

“嗯……”

细声细气的□□,微若蚊嘤。谢致虚偷偷偏过头,眼角映入抓在木桶边沿泛着青白的指节。

他猜到了奉知常在做什么,一时间心火腾地又冒起来。糟糕了,谢致虚扯扯外袍,盖住自己的反应。

——你怎么不说话?

奉知常被抱回榻上,药性得到纾解后整个人都散发着舒适慵懒的气息,像朵诱人而不自知的花苞。

谢致虚替他盖上毯子,避开视线:‘晚安。’

翌日清晨,驿馆还没供应早餐,鱼管崇的车夫就拍门将一行人叫醒。

武理和越关山都挂着黑眼圈,越关山已经从一头精良猎犬变成了街边有气无力的老狗。

“整一晚没睡着,”武理痛苦地说,“太热了,真的要蒸发了,是我的问题吗?是我年轻火力壮吗?”

“是你吃错药了,”谢致虚说,并补上奉知常的惯用语,“眯缝眼。”

奉知常推着轮椅从旁经过,谢致虚极有默契地跟上去帮他上马车。

——做什么,不用了。

当着众人的面,奉知常有点不高兴。

‘好的好的好的。’

谢致虚一边嘴上答应他,一边将他抱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