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枝【CP完结】(197)+番外】

作者: 绿山 阅读记录

把心脏硌成一片单薄的膜。

6月份,宋野枝异常嗜睡。

一天24小时,他睡足24小时。有一次,睡去的时候是中午,醒来时也是中午,地板上的太阳光一模一样。挂断易焰的电话,定睛看日期,才知道日历已经又翻新一天。

没办法,睡觉成为他见他的唯一途径。

7月中旬,陶勋放假,来北京了。他到那栋复式楼去陪宋野枝,住了一段时间,发现宋野枝每天要抽很多烟。

宋野枝说,这个别学我。

陶勋战战兢兢观察了宋野枝几天。他小野叔一点不消极萎靡,还和以前一样理智温柔。认真吃饭,照常上班。只是话变少了,少得可怜。

陶勋在宋野枝身边,什么家务也不用做。可能需要扫扫陈尘,浇浇园花,有时得在宋野枝下班回来前在浴缸里放好热水。

小野叔热爱泡澡,泡完澡的那晚上就必定看不到他再抽烟。他还有倒香水泡澡的习惯,平时却不见擦喷。陶勋发觉香水通常和沐浴用品一起摆在浴缸前,用得很快,几天一次空瓶。

七月末的一天,宋野枝起晚了,在卫生间洗漱,陶勋先去楼下餐厅吃早饭。

他听到宋野枝稀松平常地说:“吸完烟马上刷牙,嘴里有一种面包的味道。你有没有这样过?”

之后就没有声响了。

不像打电话,陶勋急忙跑上去,宋野枝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镜子前,含着一嘴牙膏沫失神。

陶勋很少见宋野枝这种失了魂,没有神采的样子,他有些怕。他隐隐知道了,烟是易叔叔的烟,香水是易叔叔的香水,话是说给易叔叔听的话。

吃完饭后,宋野枝就不让陶勋和自己待一起了,把人哄回了云石胡同。

当天半夜有烟花,就炸在落地窗前。

轰地爆裂,接着淅淅沥沥地散落。一场彩色雨,一场视听宴。

宋野枝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眼泪无知无觉掉出来,钻入枕头。

分明就是17岁那年,广场上夏夜的景。

烟火燃烬,小区里群车的警报呜哇呜哇叫起来,此起彼伏。

他回归俗世,并起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六月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过去,宋野枝到后期变得难以入睡,常常一两个小时就转醒。没有梦了,这可怎么行。

吃药。

服了过量的药,被送去医院洗胃。

真的只是意外。他不会轻易死,他对易青巍点过头。努力生活,努力照顾好自己。

白昼短,而夜漫漫。

后来他学聪明,用酒代替药。喝得脑袋发昏,时效更久。虽然依旧没有梦,但也足够,他珍惜大脑不具意识的时刻。

无光的房间里,宋野枝单手端酒杯,单手弹琴。一曲梁祝,弹至化蝶,他手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全身出了一场大汗。

一个人弹琴,出奇辛苦。

酒杯碎在地上,他也随之软软倒去地板。

云聚云散,从窗角看,月亮阴了又晴,圆了又缺。

月光照来脸上,宋野枝一动不动。神经性耳鸣袭击他,愈发高昂尖锐,像要起飞。

起飞的是它们,宋野枝还被搁置在没有温度的地面。

眼睛完好,就去痴痴地看月亮。

月如水,像爱人的眼睛。

小叔,我想你。

八月四号,雨水丰沛,阴天更缠绵。

宋野枝调休一天,早上被易恩伍的电话吵醒,说他和陶勋弄到了几张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要请宋野枝带他们一起去。不巧,他8号不能请假,有不能缺席的实验和总结会。

宋野枝头重脚轻,喉咙发痒。挂断电话,先下床抽了一支烟。烟灰缸端来得不及时,落了满身烟灰。

反正脏了,就再点一支。

火柴没划燃,听见易青巍叫他。

“宋野枝。”

他浑身战栗,没有动作。

“不理人了?”

宋野枝望着虚空,愣愣地,他感觉再努力,再努力,自己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易青巍,我有多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到下午,有一通陌生号码打进来。那天以后,宋野枝看到陌生号码会心悸。可现在不是以前,他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他接通,对方是一家珠宝店。

“您好,易先生1月在我店定制了两枚男戒,预约在8月1号取。现已超时三天,他本人号码显示已注销,请问宋先生您能否择日来代取?”

“易先生……”

“是的,易青巍先生留了您的号码作备用,并表明了您与他的伴侣关系。如果您也不便来拿的话,我们将取消订单。”

“您说地址,我……我七号来。”

宋野枝甚至舍不得按挂断键,生怕这也是可笑的幻觉。

细长的烟,烧出雪白的灰段,宋野枝将它搭在杯沿,食指一点烟身,烟灰抖入清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