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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双重生)(2)

作者: 秦子西 阅读记录

万马万蹄,碾碎了花瓣最后一丝色彩,终被飘雪掩了残枝。

——

“小姐,殿下走了。”春雨小跑进屋,还未站到谢绾绾身旁,门前的情况就已脱口而出。

谢绾绾靠在榻上痴看着娘家送来的父亲遗物,父亲出征前最后穿过的那身艾青色长袍被她紧抱在怀中,整个人几乎没了样子。

“那便好……咳咳咳……”

不时的咳声敲打着春雨的神经,连忙端着温热的茶水递给谢绾绾,忍了一时还是说出了口:“春雨担心旁人会多舌。”

七皇子立功凯旋,皇上亲自设宴接风,如此重要的场合,七王妃公然缺席,这是明摆着不给夫君面子,更是坐实了二人关系不和的传闻。

将空掉的茶盏递回给春雨,谢绾绾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缓下一口气开了口:“无妨,现在仍是护国大将军的丧期,理应离热闹远些,旁人爱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罢。”

那个在外面受万人敬仰的黑心鬼可是她的杀父仇人,若不是晏祁要挟了父亲,父亲又怎会惨死异乡?

晏祁根本就是踏着父亲的鲜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她的恨都未能如意,又怎会对他扮起嘴脸?

谢绾绾扶着床橼起身,怀中衣袍险些掉到地上,忙弯腰去捞,又几乎将自己摔倒,这才终是走到案几前铺开了宣纸,春雨跟着虚扶了一路,这下又自顾拿起了墨锭准备为谢绾绾研墨。

“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别的。”谢绾绾抬手挥开了春雨,接手墨锭一圈圈画着圆将墨研开。

墨已渐浓,谢绾绾转而拿起毛笔,蘸着墨思量片刻,半晌后慌忙敛神提起浸足了墨的笔,磨着砚边反复调试之后才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严”。

笔下怕是她写给严御风的最后一封信了,也不知是何种心境作祟,谢绾绾细碎话语填满了三页空白,抬手欲取第四张,想想终还是作罢,在最后留下的角落里将春雨托付于严御风,拜托他为春雨寻上一户好人家。

可惜严御风一年前让晏祁以为国祈福的借口送至晃山寺,至少今年内是别想见到他下山了,现如今若想同他说上两句话,竟只能通过鸿雁。

她与故交的最后一面,倒当真是见不成了。

落笔,谢绾绾将信叠好,放入信封用火漆封缄,转手交于春雨:“春雨,这信……就等我走了之后送到严家吧……”

愈发频繁的咳嗽将她的字迹打乱得不成样子,也难怪春雨接过后决堤的泪意。

“小姐……”

“哭什么?”

春雨抬腕借着衣袖擦干眼泪,“小姐可是要去哪里?小姐去哪里春雨都跟……”

见不得春雨委屈,谢绾绾别过头,看着窗外飘雪慢慢堆积,耳边抽咽渐止。谢绾绾忽就下定决心,□□雨为她找出那身火红的骑马服,也不多做解释,只连声催促着。

衣服取来放到谢绾绾床榻前的时候,她已在窗前坐了好一阵子,府外的喧哗轻了许多,估摸着晏祁此刻应是已入宫殿,准备受封了。

将丧服褪去,换成一袭红裳,高高束起了马尾,发尾扫过脖颈,莫名明艳了素白的面庞。

这身红裳是父亲送与她的,也是她初次见晏祁时所穿的衣装,是开始,也是终结。

墙上的长剑已许久不曾摘下,谢绾绾止下一阵突起的咳,上前取下了它,呼吸犹如撕裂般痛苦,握剑的手抖了许久未能安定,良久起身才欲走出卧房,又被春雨拦住。

“小姐,您这是要作甚?外面雪大,您身子本就不好,要是……”

“我没事的,让我去吧!”不等春雨将话说完,谢绾绾就制止了她,这本不应是她的任性,却偏偏逢着这种时候。

谢绾绾不顾春雨阻拦,利剑脱鞘逼走了春雨,她终于得以站到漫雪纷飞的庭院中央,彻底抛却了剑鞘,舞出的剑尖迎风微颤。

这一舞,只献给异乡的父亲,愿父亲亡魂得安。

火红色的身影如同翱翔的血雀一般轻盈,手腕微动,长剑顺势转向,和着月光雪色闪出寒澈剑光,长剑游走,剑光随动,晃到谢绾绾眉间,映出的是她眼眸里满溢的哀愁。

她的剑,是她父亲教的,也是她父亲赐的。

可此刻、世上再无谢渊……

强忍已久的泪无声滴下,剑势愈凌,直入积雪挑起纷扬,落入旋起的衣摆,融进刺目的红。

父亲告诉她,长剑不止是腿脚功夫,更不止是学些花哨好看的招式。可以保护人的剑是凶猛的,耍起来比不上花拳绣腿好看,用起来打到人身上,却远比其他要疼的。

可是父亲,被长剑打到到底有多痛?可比得上她现在一分一毫?而打中父亲身体的,是长剑还是父亲本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