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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君侯(63)+番外

赵凤辞没伸出手接:“烛光太暗,我看不清。”

闻雪朝身子僵了片刻,还是俯下了身,他展开手中葛巾,朝赵凤辞额前比划了一圈,将薄纱轻轻盖在赵凤辞眼前。

他双手揽过赵凤辞鬓侧,想要绕到赵凤辞脑后系一个结。却因木船颠簸,身子摇晃,系了几次都未系好。薄纱掉落在赵凤辞肩侧,闻雪朝刚拾起来,就被赵凤辞一把抓住了手腕。

闻雪朝的手刚才就一直在抖,此刻更是抖得厉害。

“闻雪朝,你在害怕什么?”赵凤辞一字一顿问。

闻雪朝似是终于泄了气,松开了紧绷的手指:“焚心丸乃西疆剧毒,随时有可能致殿下于死地。”

“我知道。”赵凤辞仍牢牢抓着他的手。

“乌夫人是我生母,不会轻易让我有事。若再拖延一段时间,我定能想到脱身之法,殿下便不用受制于她,亦不用受焚心丸……灼心之苦。”闻雪朝悄悄缩回手,将葛巾扔在赵凤辞身上,冷着脸走到船尾,不再理会他了。

手心还残留着闻雪朝的指尖冰凉。赵凤辞怔然了片刻,心中被海风吹灭的燥热,又欲破土而出。

木舟驶过暗礁,来到了一片宽广的水域。海面停着三艘庞然大物,战船扬着赤金色的帆,上书“延东”二字。舰上灯火通明,千名西翼军将士在海上候着他们的将军归来。

祝老将军披袍擐甲立在舰首,见闻雪朝真的孤身入敌营,将五殿下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闻仕珍那老贼能养出如此胆量的后生,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赵凤辞在一片欢呼声中率先登舰,闻雪朝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祝梁先问过五殿下蒙目的缘由,又对闻雪朝拱手相迎,语间透着赞赏:“巡抚大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五殿下救出,我定会向陛下明言,为大人邀功请赏。”

闻雪朝看了赵凤辞一眼,见他并不准备告知祝将军自己身中剧毒一事,便也不欲多言,只是拱手回了个后辈礼。

“叔公,今日离开君留岛后一路奔波,我与闻大人都有些疲惫。我们不如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入大营细谈。”回到延东大本营,赵凤辞对祝梁道。

祝梁见五殿下消瘦苍白了许多,想必在君留岛受了不少折磨。他忙吩咐营中布置妥当,让赵凤辞早些休息,多养几日身子再谈也不迟。

“闻大人可在营中留宿一日?”祝将军问。

“任郡守在城中酒楼安排了客房,我便不在此处久留了。殿下与将军何时要谈乌首之事,我便再来军中。”

闻雪朝昨日翻来覆去,一夜未眠。今日更是天未亮便乘舟去君留岛要人,加之与乌夫人明枪暗箭交手了一番,确实已精疲力竭。

赵凤辞被将士们层层围住,他们担忧了多日五殿下的安危,如今殿下好不容易回来,自然难掩心中激动。闻雪朝见赵凤辞一时难以脱身,并未上前打扰他,拾起了桌上的葛巾,草草束在头上,便转身向外走。

看来五殿下在西翼军中深得人心,深受下属拥戴。军士们脸上担忧又欢喜的神色作不了假。

白纨早已牵着闻雪朝骑来的马候在门口。闻雪朝翻身上马,扭头看了一眼语笑喧阗的大帐,扬鞭示意白纨:“走吧。”

白纨策马跟在闻雪朝身后,来去间皆悄然无声。

回到麒麟酒楼,白纨牵着马去马厩,闻雪朝拖着步子,准备上楼歇息。他还未进院门,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沿着道路尽头传来。

赵凤辞换了件平日惯穿的墨袍,收起缰绳朝闻雪朝走来,却在离他一步之隔时停下了脚步。

他凝视着闻雪朝的脸,语调有些反常:“为何不打声招呼就走?”

闻雪朝神色自若:“臣乏了,赶回来多睡几个时辰。”

闻雪朝转身进门,赵凤辞跟着他进了院子。闻雪朝上楼走到客房门口,余光一瞥,赵凤辞还在他身后不远处。

“五殿下大半夜离营来找我,可是有要事相谈?若无要事,还请殿下早些回营歇息。”闻雪朝推开房门,为赵凤辞让开一条道。

“闻雪朝,”赵凤辞站在他身后,“你还在怨我擅自作主?”

闻雪朝讶然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赵凤辞所言何事。他面不改色道:“殿下以身试毒,自然有殿下的想法,我当然不怨殿下,只怨自己低估了乌夫人的手段。”

“我服焚心丸一事与你无关,”赵凤辞冷冷道,“既然此法可离开君留岛,我为何不试上一试。”

闻雪朝扬起头,注视着赵凤辞的眼睛:“殿下不顾自个死活就算了,也不顾延东的军士,还有整个东境的安危了?”

“你认为我服下焚心丸便会仍凭乌首驱使,罔顾东境百姓和手下人性命?”赵凤辞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