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魇·螭梦篇(84)

我问桐业，皊凰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后来鱼儿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桐业冷笑，道：“怎么可能回来！那条鱼在与相柳决斗的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姜离太子不过是皊凰自欺欺人的一个笑话罢了！自从他选择服下摧玉献上的巨毒蓇容那一刻起，也就注定了他永远都回不来的现实，而这一切，皊凰都是明白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到了！

没想到，皊凰用尽一生去守护的，竟是一个回不来的人！他这辈子所做的一切，竟都在欺骗自己！

当年的鱼儿因为听到有妖物要对鸟儿不利，便瞒着鸟儿独自离开神降之渊去挑战相柳。相柳当时与赤献相恋，可赤献的父亲轩辕氏是相柳阵营的敌人。相柳以为鱼儿亦是轩辕氏派来众多刺杀他的人之一，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就杀了鱼儿，还碎了它的魂魄与神相。只是没想到，鱼儿的死，引来了鸟儿的滔天怒火，自己丢了性命不说，灵魂还被鸟儿封进了自己的眼中，永生永世被困地下，受尽凌辱。

我问桐业：“姜离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也回不来了呢？不是说，他得了黑袍者的灵丹妙药，去世间大陆找皊凰去了吗？”

桐业嗤笑：“真么可能！”

原来，摧玉为救魂魄受损昏迷不醒的皊凰，闯入由狰镇守的黑水之涯。在黑水之涯上，他不仅寻获了能够凝魂聚魄的灵华，他还把所有散魂灭魄的蓇蓉花都采了。蓇容长遍黑水之涯，而灵华整个世间大陆，只有一朵。

摧玉恨极了姜离太子恩将仇报刺伤皊凰。在给皊凰服下灵华之后，摧玉便将所有的蓇蓉提炼成一颗药丸，巨毒蓇容，并在姜离太子三百岁的寿宴上亲自献给了他，告诉他，这东西是可以让他自由行走于海陆之间的宝贝。姜离太子信了他，当晚服下巨毒蓇容就彻底魂飞魄散了。

那时候的皊凰，因为姜离太子的捧杀之语，处在十分伤心愧疚的阶段。一直觉得无颜去见姜离太子，自然不知道姜离太子已死的事情。

一直到八百年之后，在君子城遇见了文将军，听了他演的那一段四海物语，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深海了，这才回的深海王宫。

姜离太子逝世的消息，对皊凰的打击巨大。不肯善罢甘休的皊凰，顺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地查到了摧玉的身上。

按着以往皊凰对伤害姜离太子之人的态度，摧玉必死无疑。

可摧玉不同。他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些年来，是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皊凰，在皊凰无计可施时，为他出谋划册。在他被姜离太子“抛弃”的时候，温言细语地开导他。为了皊凰，放弃了巫咸国国主之位，陪他浪迹天涯。爱皊凰之所爱，恨皊凰之所恨。还手把手地教皊凰慢慢地熟悉这个世间，把这世间的风云气息，万物的生老病死，四季变换利用起来变成自己的力量……这些年，皊凰早已把摧玉当成自己的朋友知己，甚至导师。

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甚至比跟姜离太子在一起的时光还要多。

第90章 轮回（大结局中）

可皊凰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是摧玉杀死了姜离太子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这是摧玉事发后，在皊凰面前亲口承认的！

摧玉不仅承认了献巨毒蓇容的事，更是亲口承认了他嫉妒姜离太子的事实！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共生于神降之渊的神祗，凭什么鱼儿能得到鸟儿全部的爱？而他只能每天可怜兮兮地守在海岸边，期盼着得到他的垂怜。可鸟儿口中说的，永远是今天姜离想要这个，明天姜离想要哪个！那段时间，皊凰的眼里心里全是姜离，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姜离这名字。

摧玉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他也想像姜离太子那样，被一个人深深地爱着，守护着，疼惜着。可他没有！从小到大，他每天都处在无限的黑暗与孤独之中。他心狠手辣，他冷漠无情，甚至变态，全是被逼的。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无父无母的他，受尽了叔伯兄弟们的冷嘲热讽，还被一群鬼魂缠着，人见人怕！谁都不敢靠近他，都害怕他……可谁都没想过，他也会害怕。

摧玉无数次在深夜中惊醒，发现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渐渐冷了起来。就在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爱这个世间的时候，皊凰出现了。那个白衣白发，温润善良的男子，在一个天边染满火烧云的傍晚，出现在他时常躲藏的小巷里，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一刻，他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他认定了，皊凰就是他想要等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缠着皊凰，希望得到皊凰的认可，让他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