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魇·螭梦篇(71)

我们跟着老头拐了两个弯，很快便到了他们的家。是间低矮昏暗的小木房。

“孟婆子！孟婆子！有客人来啦！”老头子朝里屋呼唤道。

我怔了怔！果然！初到冥界的时候，我怎么总觉得这奈何桥旁少了个人！原来她在这里！

“来啦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回响。很快，随着幽暗烛光的移动，一个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老妪从布帘内走了出来。见到来人是皊凰，先是怔了怔，随即笑道：“没想到贵客会远道而来，快快请坐！”说着，便对摊老头说：“老头子啊！你去取些茶水来，还有昨天新买的糕点也一并取出来！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老头子乐呵呵地点头按着孟婆的意思，进了布帘忙活去了。

“你在这里生活得不错。”皊凰微笑道。

“还不是老样子。暮鼓晨钟，白头偕来。”孟婆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三分笑意七分苦涩。

“老样子！我要一壶苦情，满的。”皊凰说着，将平日里不离手的碧玉酒壶拿了出来，放到竹桌上。

孟婆看了眼布帘后，正跟着老头子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的两娃儿，拿过酒壶，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走出来了。”

皊凰但笑不语。

孟婆拿着酒壶进了厨房，摊老头拿着水壶和水走了出来，身后小尧一本正经地帮忙托着点心。柠桦倒是一身轻松，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见着我们，还不忘告诉我们：“娘亲，漂亮姐姐，这槐花糕真好吃！我们走的时候能带多点吗？”

第75章 浩劫（中）

“小娘子喜欢，老头我等一下便去街边槐家铺子给你们多买些！”老头子将几个竹筒子摆到我们面前，一边倒水一边道：“我们穷人家，比不得高门大户，却也是热情好客的。茶水点心，贵客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有劳了。”皊凰礼貌点头。

摊老头笑得更乐了，道：“不劳不劳！两位贵客和这两位小娘子小哥儿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能看得起寒舍进来歇息，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你们好生坐着，老头我去把摊子收回来，再买些菜，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老人家，不用了。我们只是路过讨些汤水罢了！你去忙你的吧！等会汤好了，我们就走了。”皊凰道。

“这么快？”老人家似乎有点失望，但还是重拾了笑脸，道：“也好！贵客若有急事，我老头子也不强留你们。只是，你们若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们说。”

“好！”皊凰点头答应了。

摊老头离开后，柠桦娇声娇气地问道：“娘亲，这房子好小好黑哦！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呀？我看过了，这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皊凰将柠桦抱在怀里，道：“这位孟婆婆是我的一位故友，她曾在我最困难落魄的时候帮过我。她做的汤，是我最喜欢的。我的汤喝完了，就来这里再买一壶。”

“娘亲说的是那绿壶子里的东西吗？那个好苦哦！一点也不好喝！”柠桦一边吃着槐花糕一边道。

“人生百味，各自欢喜。桦儿还小，喜欢甜的好吃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桦儿永远喜欢甜的好吃的东西。永远不要碰像苦情这般的东西，太苦，是会上瘾的。”

柠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桦儿保证以后都不会碰苦情的！太苦了！”

“那就好！”烛光下，皊凰的面容一明一暗，闪烁着欣慰的苦涩。

我们等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吧！孟婆终于端着熬好的苦情出来了。

皊凰拿过酒壶抿了一口，道：“孟婆，这汤不行啊！越发没味道了！”

“若老婆子猜得没错，应是贵客您心里越来越苦了！”孟婆道：“若可以，贵客可以跟老婆子说说，贵客心中之苦，到了何等程度，看能不能加加料？”

“吾爱永失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他，过段时间就要成婚了，他把新娘子误认是我。我作的媒。他还被蒙在鼓里。”皊凰习惯性地去喝苦情，却发现，那苦水，一点也不苦，苦笑着把它递到孟婆面前，道：“拿回去吧！再做一壶，把世间大陆最苦的料子用上。”

孟婆把壶子放回桌面，摇头叹息道：“恕老婆子无能！这苦水之苦，已是世间之最。若贵客非要熬出比心中之苦对等苦的汤水，那也只能以贵客之心血为引。可就算如此，贵客亦未必会满意吧！”

“心血？！”皊凰苦笑，站了起来，拿过酒壶，喝了一口，道：“也罢！我们走吧！出去逛逛！说不定能给你爹和新娘亲找到一份别出心裁的大礼！”说毕，大步走出了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