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魇·螭梦篇(45)

看到鱼儿的那一刻，鸟儿开心极了，嘶鸣着飞到鱼儿的身边，唤醒因干涸而沉睡的鱼儿。洞内生灵，因为鸟儿的归来恢复了生机，天柜山再次冰封，变回原貌。

鸟儿窝在鱼儿的怀中，用思想交流了它在世间大陆的所见所闻。

鱼儿哭了。它的眼泪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落入镜天湖中。它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静静地坐在梧桐树粗大的根上，看湖光粼粼，看兔鹿狸虎在岸旁嘻嘻，看着狌狌吊着青藤在峭壁上跑来跑去，还有那些翩跹起舞的蜂蝶萤蛾，尽情高歌的莺燕鹂雀。而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与疼痛，就像一场梦。梦醒了，还是那个充满欢乐无拘无束的神降之渊。

此后的日子里，它们一如往常那般，生活在神降之渊中。鱼儿每天都会为他挑好食物放到树下，等它醒来就可以饱餐一顿。

鸟儿九个脑袋还是时常会起争执，相互嫌弃斗殴，然后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摔下树掉入湖中。这时候，鱼儿就会及时地游过来把它从水里捞出，放回树上，安慰它，给它唱只有它们两个才能听得懂的歌，一直到鸟儿的九个脑袋都安静下来为止。

它们谁都没再提入世的事。它们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安安稳稳一直到岁月的尽头。可它们低估了人类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早已被人类奉上神坛的鸟儿，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能独善其身？

为了寻找它，许多人类循着它的踪迹，追到了天柜山。为了见到它，逼它入世，人类冒着冻死的危险，也要进入神降之渊。还用鸟儿的安危欺骗鱼儿，让鱼儿白白牺牲了性命。

一觉醒来的鸟儿，见不到鱼儿为他准备的食物，很是奇怪。

第46章 入世（下）

那一日的神降之渊，全没平时的热闹，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可九个脑袋掠过的近千种想法里，没有一条告诉鸟儿，鱼儿会死！

直到感觉到有极重要的父神血脉要陨落的梧桐树叹息着将信息传递给洞中生灵，鱼儿被一条九首妖蛇缠绕着奄奄一息的景象，鸟儿才慌了神，拼死冲破神降之渊的二重禁锢，飞出天柜山，以极光的速度循着鱼儿的气息飞去。

可一切都太晚了！

鸟儿赶到时，鱼儿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只有罪魁祸首正半眯着眼，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自己的胜利。

鸟儿疯了。

它从未如此的愤怒过。

身上的烈焰暴涨，身体亦因极大的愤怒而迅速长大，九个脑袋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逼迫着仰天长啸。整个世间大陆，都因这嘶鸣声而颤抖。

周遭许多弱小的父神辈，更是因受不住这烈焰加嘶鸣声的双重打击，化成了灰烬。那妖蛇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到了。可生性好强的它硬是把这强大的热浪与压迫顶了回去。

妖蛇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鸟儿为什么要冲着他大叫。可当它反应过来时，鸟儿的九个脑袋已经冲到它的面前，一双炽热的利爪，直嵌蛇身。

那妖蛇作为父神辈之一，它的反应速度亦是极快的。它忍着剧痛，把自己身体加大加长的同时，反身用蛇尾把鸟儿的身体给缠住了，招式跟缠住鱼儿时一模一样。

两只巨兽，十八个脑袋，几乎是同时喷出的火焰。鸟儿喷的是来自父神的愤怒之火，灼热且艳烈，一触成灰。妖蛇喷的是父神的胆汁，腥臭苦寒无比，碰到就会被融掉。可没多久，黑焰便败下了阵。妖蛇在熊熊烈焰中，被烧成了灰烬。

妖蛇到死都不明白，同为父神辈，鸟儿为什么要杀自己，就像不明白那条白色的鱼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一样，死不瞑目。

妖蛇死后，被悲伤冲昏了头的鸟儿踏着妖蛇的灰烬向四周到处喷火，颇有不毁了这世间大陆誓不罢休之势。

整片世间大陆一下子陷入了火海当中，四处充斥着无辜生灵的悲鸣尖叫声。

眼看父神创下的世界就要被这熊熊烈焰给湮灭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下突然涌出了无数粗大的植物根系，将鸟儿死死缠住，拖入地下。

整个世间大陆下起了瓢波大雨，周围的怒火，在大雨中渐渐熄灭。那些挑起祸端的人类，从湿润的泥土中走出，重回世间。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对这结果，很是满意。

鸟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神降之渊。洞，还是那个洞。花草树木，蜂蝶萤蛾，兔鹿狸虎依旧像以前那样安然地生长生活在他的四周。可它却不一样了。它不再是那只只知道顶着九个脑袋拍着翅膀在树上叽喳乱叫的怪鸟。它有了全新的皮囊，灵活的身体和手脚，光滑莹润的皮肤，雪一样洁白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