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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魏晋(592)

走出山岭,顺着溪水,他来到山下的村落里,村中的人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阿良回来了?”

阿良一边应着,将柴背回了一处冒着炊烟的小院。

“阿良回来了?”他的母亲掀开厚重的门帘,递上水瓢,“苦了我儿也,快来歇歇。”

阿良在墙角放下柴火,坐在马扎上,接过水,便是一番豪饮。

他母亲坐在他旁边,看着儿子头上的汗水,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唠叨道:“先前村里来了货郎,可惜你没赶上,卖得可多,剪子、锅子、头花都有,一辆牛车装得满满当当,那棉布厚实,我扯了半丈,过两日,就能给你做身新衣了……”

阿良险些被呛到,他有些的无奈地看着母亲,默默听她唠叨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后边,母亲终是暴露出自己的心机。

“……儿啊,你生来力大,家里靠你筑屋室也存了些财物,你想从军,娘不挡你,但出家之前,还是娶个媳妇,为冉家留个后啊,这从军的事,明年再去也不迟啊。”

“娘,不能再耽搁了,”少年神色坚决,“我已经十六了,村城也打好了招呼,这次机会难得,这柴火够您烧一年,家里的米粮也够,明天我就出门了,您在家等着享福吧。”

“唉,这安宁了那么久,你说这……”妇人忍不住难过。

他们本是魏郡人,石勒肆虐兖州时,举族北迁,在这个偏僻的小乡里扎下根来,这些年日子过得安宁稳当,但奈何不住儿子年轻有梦想,挡了这些年,终是挡不住了。

到了晚上,村头的钟声响了几下,阿良和母亲都停下交谈,带着小马扎,向村头的空地走去。

各家的小孩们可就没那么矜持了,纷纷像小炮弹一样,一个人带着两三个马扎,早早地去占位置了。

等阿良母子到时,村口的空地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白天的货郎将他的板车支起,挂起了一盏灯,带上一张白布,布上有着神奇的影子,像一只狗头,狗嘴一张一合,给他们讲着这些日子天下大事。

货郎走南闯北,能说会道,一些普通的故事在他口中被讲的惊心动魄。

如今的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不见得会出乡一次,听得是津津有味。

讲南方的大船在海上的故事,讲草原的姑娘怎么给人带来牛羊,讲洛阳正在修一座天下最高有明堂……讲这些趣事的同时,也讲女帝为了减免税赋,所以这些年没有征战,将国家保护了他们,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出自孟岚的培训班的货郎不但是巡视乡里的情报收集器,也兼职着爱国主义传播,告诉他们当年为什么天下会乱,女帝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讲如今不在世家的庇护下,也能过得很好,讲再过些日子,蓟城又有一场盛会——冠军大会。

天下的男儿,只要敢去的,都可以参加,但是参加前得想好,马上马下,摔跤比武,若有受伤,那可是不赔的。

如果能进绝赛,不但有不菲的奖金,还可以入军中为将,被各位将军抢着招揽,前途无量。

村里的年轻人们听得心荡神曳,老人们也是一脸遗憾,还有人问起如此盛世,他们可不可以去蓟城一睹英姿。

货郎立刻泼上冷水,言说这些比赛如今是一票难求,他都舍不得去看呢,再说了,这时候,蓟城中旅舍费甚高,这一来一回,怕是要把一年收成都贴进去。

村人听得失落不已,这时货郎已经讲的口干,便停了讲解,让他们各自回家。

难得的娱乐活动就这样结束了,村人们三三两两地各自己散去。

只有阿良还停在那里。

货郎看着这高大的少年,笑道:“考虑好了?”

“好了,”冉良露齿一笑,“这次,我跟你一起去蓟城,必要夺冠!”

听说如今今上欲要定都洛阳,如此,平定关中蜀地必在顷刻之间,再不入军,就来不及了。

……

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魏瑾治下的每个角落,北方的女帝如今有富有四海,仅有一些角落未能收拾,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偏安的时日是不会长远的。

十一月便是冠军大会初赛的日子,这个月份,强健的儿郎们会奋勇展现自己的勇武,意图在这个新生的政权里占下属于自己的席位。

一时间,整个蓟城都热闹非凡,讨论谁会是最后勇冠三军的头筹。

而这里还有一队非常特殊的参赛者,他们来自关中长安,是当地的豪强,他们在赛事的凶猛和急切,几乎都把“选我,我带你们打到老家”的意图写在脸上了。

魏瑾对此非常乐见其成,就她所知,或许,不用她出兵,匈奴那边就要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