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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魏晋(424)

谁知道将来南方会如何,钱凤见这位张舆如此配合,甚至还小意示好:“郡公不必担心,大将军无甚恶意,只是想由你引荐,与渤海公论论天下罢了……”

说到这,他还感慨地道:“等平定江荆两走,大将军定会重谢,到时郡公定然前程大好,如此,位列三公有望,到时张氏三世三公,也是的世间佳话了。”

“过奖了。”张舆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随口敷衍,没有怼他,毕竟这一路上都是得这人来管,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必要。

钱凤却是忍不住感慨道:“沈家已经备好大船,您随我上船就是,沈士居亲自送您过去,皆是住行皆是北方之物,必不会有颠簸之苦。”

吴兴沈家如今越发被王敦重用,靠着和北方通商,沈家的势力几乎可惜说是独霸扬州,沈家当然也就不愿意有一点可能得罪到渤海公。

王敦势力极大,等在几条街外的宫城里的晋帝听说张舆被带走时,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晋元帝气得当场砸了手上昂贵的天青冰纹茶盏。

张舆是那女人如今唯一的血亲,因着那女人势大,越发重要,他甚至亲自把自己侄女嫁过去,王敦居然敢不经过他同意,就拿了他可以算是底牌筹码,让他如何能不怒。

但怒归怒,他也是知道大局的,如今北方已经派人入了荆州腹地,只希望张怀瑾能顾念一下血脉之亲,不要再咄咄逼人。

……

江水滔滔,张舆一袭白衣立于船头,颇有翩翩公子之态,而吴兴沈家的家主则在他身边的介绍着周围的船队中的大小船舶。

“那是水轮舟,”沈充如今已经二十四五,头戴纶巾,意气风发,指着身后的数十大船中几个有巨轮的舟船,“那轮是北方改进后的江船,可以人力腿力驱动,速度更胜摇橹,每船皆装有一万斛粮,可供大军三月嚼用。”

带着想和张舆拉近关系的心思,沈充少有地热情讲解:“……那帆布可曾见着,这是北方的硬帆布,耐得风吹雨打,便是吹破了,也可缝补做成衣裤,耐麻耐穿,甚为北方庶民所喜。南边官吏世家也喜欢这旧帆衣,旧布不磨肌肤,又能显得新。”

最后那句话让张舆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服散后皮肤敏感,需要穿旧衣,帆衣容易认出来,虽是旧布做的,那也是新衣,可以让那些世族炫耀自己能拿到这种衣服,像阿姊当年说的,他们炫耀一事上,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说了一会,沈充看张舆兴致缺缺的模样,于是换了话题:“想来郡公也甚久未与渤海公相见了。”

张舆沉默了一下,才轻叹道:“十三年了。”

那年,阿姊十岁,他七岁,光阴如驹,他甚至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但记得她当年站在他面前,那骄傲恣意的模样,像是一轮太阳。

家里子孙,她最得祖父喜欢,宛如家中的一霸,常有惊人之语,父亲看到她都头痛的不行,稍微训斥,反要被祖父数落。

当时的太子甚至想立她为侧妃,但没来得及就已经丧命。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场大难,不但张家上下没有活口,甚至连出嫁的女儿都从夫家拖出杀掉。

张家平反是他们逃亡三年后的事情,虽然爵位财产都已经发还,但那时,张家的人脉早就凋零,紧接着,八王之乱越发血腥,洛阳几度失陷,他在宗王乱军中又和皇帝一起被裹胁着迁到长安,当时裹胁他们的将领张方因为粮食匮乏,竟将抢来的宫女逐批杀死充作军粮,一路吃到长安。

他一度以为自己也会成为口粮,自己都险些保不住性命,又哪找得到乱世之中一个女子呢?

直到张方战败,被东海王带着皇帝和被抓走的世家官吏回到洛阳,他才算勉强安顿下来。

而那时,刘琨才带来了她的消息,说她在上党已经打下一片基业。

但他听到阿姊改名易姓时,就知道没必要去信了。

后来北方越发兴胜,他就越明白,不联系,对大家都好。

至于那些说该他张家继续北方基业的人——肯定是没被阿姊毒打过……

只是,现在去了王敦那里,此身,怕是不由已做主了。

阿姊要拍的话,可要轻点啊。

-

武昌城外,石山峒的小根据地、不,是小镇越发繁华。

这边有全国最大的建筑材料基地,烧起水泥来容易得紧,把水源一迁,就能是一个很不错的依山小镇,靠着险要的复杂的山势,没个上万人围攻,根本打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也没什么人敢大,毕竟肖妃没占哪处地,没损害谁的利益,谁也不想将来被渤海公算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