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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689)

他不仅杀人,还要烧尸!

铁星泽震惊中已经带了愤怒之色。

后方默军将士们,目光闪动更烈,隐隐却多了一分佩服之色。

铁星泽若此时见他们神qíng,定也惊异,默军向来诡计多端,眼高于顶,极少出手,出手必胜,所以睥睨天下,从无真心佩服过谁。

然而此刻他们默然看着宫胤,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那是遇见qiáng敌时的反应。

荒野上刮来一阵风,将那些灰雾chuī散,默军望着那散去的雾气,眼底都露出可惜的神qíng。

默军三大秘密武器之一,用一次少一次,这一次,因为有那个白衣人在,失败了。

铁星泽并没有注意到雾气的散去,还沉浸在不解和愤怒中,死死盯住了宫胤,“你!你疯了!”

“我没疯。”宫胤手不停,不断投掷火把,直到这些尸首全部焚于火下,才道,“他们中毒了。”

铁星泽一怔,随即道:“那也不必杀了他们还焚尸!这样关城永远不会开门!”

“剧毒,传染。”宫胤道,“一旦他们回归关城,所有人都得死。”

铁星泽脸色大变。

宫胤看着那烧尸的火焰腾空而起,转身,看了默军一眼。

好厉害的军队。

那雾网根本不是为了对付他们的,雾网在后,火箭在前,只是为了吸引关城守军的视线,诱惑他们出城查看。

一旦守军出城,当时风向,那些人必定中毒。

如果他们跟随这些人回关城,那么整个关城都会死亡,他们也会染毒,所谓关城接应就不存在,默军可以从容包围关城,照样困死他们。

如果他们识破,那也没关系,那就不得不在关城其余守军之前,出手杀掉这些传染源。可一旦出手杀人,又无法解释清楚,关城将会对他们永闭,默军还是可以从容在关城之前,截杀沉铁的大王。

这样的计策,天衣无fèng,这样的军队,哪里还是国家机器王者刀,明明就是天生有个人意志的杀人凶器。

这样的军队,真的能是那一生碌碌无为,连儿子都教不出一个的沉铁老王培养出来的?

关城忽然轰然一声。两人抬头,就看见关城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城上无数人影闪动奔走,架弓搭箭,对准了宫胤和铁星泽。

关城守军,愤怒了。

铁星泽退后一步,看看那边岿然如山的默军,看看这边紧紧关闭的铁黑色大门,脸色惨白。

这是死局,他不知道怎么解。

除非能点燃烽火,但关城烽火不是能随便点燃的,难道要他们杀了这关城所有人?在默军虎视眈眈之下,如何杀?又如何能杀?

宫胤看也没看关城一眼,他专心地看着那堆烧尸的火,似乎此刻这尸体能烧成什么样,才是他最关心的。

火很大,一会儿尸首尽成焦炭,城上守军眼睁睁看着,眼底都有悲愤之色,有人大声悲呼,声音凄切,似乎这死去的守将,平日很得士兵爱戴。

宫胤等到火势渐小,才在火堆中拨了拨,取出一截铁箭,那是先前的火箭的箭枝。

然后他在那守将尸首旁,找到他的弓,弓是铁弓,没那么容易被烧化。

他拿起弓箭,弓箭都被烧得烫手,但到了他掌中,火红的弓箭忽然蒙上一层冰晶色,迅速融化又迅速凝结,在雪白和火红中几次变化之后,终于覆盖上一层层的冰雪,成为一副冰雪重弓。

然后他将这由火箭变成的冰箭,在那守将快成焦灰的尸首里戳了戳。

所有人面色大变。

这是挫骨扬灰!所谓生死大仇,不能如此!

“国师,不能!”铁星泽qíng急之下,连他身份都失口喊出。

宫胤淡淡瞟他一眼,那一眼看得铁星泽心中一寒,也似被那冰箭,忽然捅进了骨髓。

而关城之上,看见这一幕的士兵们,已经要疯了。

有人在指挥呐喊,有人在快速奔走,有人在全力推动弓弩,有人在拼命打着警告的旗语。城墙碟垛之上,探出无数弓弩黑压压的箭眼,死死盯住了宫胤和铁星泽。

铁星泽失魂落魄,喃喃道:“你也疯了……”

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候,正宗敌人不对付,却要和自己人过不去?

隔着丝网和渐灭的火墙,默军也露出了困惑之色。

他们也不大明白,宫胤到底是要做什么。

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宫胤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大敌。

宫胤没有理会任何人,他慢慢举起冰雪大弓。对准关城之上。

夕阳在雪白的弓弦上金光跳跃,他弯弓的姿态,似要一箭she落山河。

明明只一人一弓,遥遥相对,整个关城,却像已经被巨鹰盯住的jī崽。

关城上的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在瑟缩,都感觉,似乎这弓这箭,盯住的是自己。又或者不只是自己,而是这巍巍关城,莽莽沉铁,浩浩大荒的所有人。

空气似忽然被拉扯、抽空、绷紧、扭曲,满满令人窒息的张力,每个人都感觉呼吸发紧,连肌肤关节都因为紧张而显得麻木。

连夕阳和晚霞都在那闪耀的冰雪之光下暗淡,天地之间,只余下那冰雪弓箭一双,弓箭之外,是整个的冰雪气场,刹那间以宫胤为圆心,一股森凉彻骨的寒气,无声无息蔓延开来,他脚下青糙簌簌微动,迅速延展开一片淡淡的冰晶色,青糙变成白糙,一线晶莹,直直延伸向关城之下。

城上人只觉身周似有透明冰罩坠落,而血液都在变慢。

连在宫胤身后,想出手的默军,也被这般凛冽之气所惊,不能动弹。

一人出手而威凌天下。

“咻!”

一声出,众人都似觉心间“崩”地一声,全身的经脉血液都似得到解放,又似在迅速崩断,下意识浑身一颤,又一冷。

并没听见太恐怖的声音,或者声音太猛烈,以至于人们反而听不见,却忽然觉得天地一暗,再一看,不知何时夕阳和晚霞都已经淡去,三月阳chūn的天空彤云密布,呼啸穿过一道雪色巨光。像天神忽然捣动冰雪巨杵,砸了天地一脸。

一人出手而上应天象。

下一刻所有人便觉得脚下轰然一震。

一震剧烈,无数待发的箭乱飞,无数站立的士兵滚成一团,无数挥舞的旗帜掉落,满地láng藉一片,众人在地上láng狈乱滚,滚着滚着忽然觉得地面溜滑冰凉,忽然又听见有人“啊”地一声,身子向后一倾,从眼前消失。

城上众人都一愣,城墙好好地挡着,怎么会忽然有人滑下去?

再一看,那一截城墙呢?

不知何时,正面左侧一大片城墙已经消失,剩余的部分还在无声无息崩塌,那些坚固的,以米浆填fèng的,pào轰也未必倒的城墙,现在如被太阳晒化的雪墙般,眼睁睁地就塌了好大一段。

在坍塌的最前端,一支沾了骨灰的冰雪铁箭,静静地cha着。

众人怔怔地呆坐在一地冰雪碎屑之中,看着那支箭,如果不是箭如此真实在眼前,每个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隔十丈,一箭毁城,这是传说中才有的故事,众人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传奇,那都属于数百年前,开国女皇时代的大能奇人们的传说,而传说就是传说,所有人都认为传说代表可以夸大可以粉饰,可以加以想象的美好。

何况jīng英辈出,门派如星光璀璨的开国女皇时代早已过去,隐世宗门或式微或隐遁,这样的传说,就更成了天上的神话。

然后这一日,神话忽然莫名其妙,降落在沉铁的一座普通关城之前。

城头上一片死般寂静,所有人的武器都已经零落尘埃,在这样的奇迹之前,人们兴不起反抗的勇气。

忽然有人哑声道:“城墙毁,点烽火……点烽火!”

众人纷纷惊醒——关城铁律,哪怕一半战死,都不能随意点燃烽火,因为燃火一燃,就将惊动全国军队,就意味着qiáng敌叩关,并将进攻内陆,国家危殆,所有军队都必须以最快速度向此处汇集。

点燃烽火的唯一条件,就是关城城墙被毁,城墙被毁意味城破,城破必须通告天下。

对方先杀守将,以守将骨灰she箭,一箭毁关城,这样的qiáng敌,这样的恶意挑衅,哪怕只有一人,也必须烽火告全国!

“蓬。”黑火耀,láng烟起,滚滚黑烟,上冲天际。远近千里,清晰可见。

铁星泽一直怔怔看着城头,似乎跟不上这雷霆闪电般的变化,此刻才退后一步,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烽火一燃,军队汇集,附近就驻扎他的亲信军队,一旦到来,打开关城,他的赢面就会加大。

他此时才知宫胤出手,每一步都自有思量,每一步都看见结局。杀人,焚尸,挫骨,she城,到头来,都只是为了毁城墙点烽火。

他回望那淡淡收弓,至今面色不变的男子,心中忽然涌起浅浅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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