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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453)

“景横波!”明晏安怒喝,“休逞口舌之利。玳瑁王权,国之重器,岂是你一个外来女子,随意可以窃取?你公然在我大殿,毁我铜鹤,坏我规矩,rǔ及我玳瑁君臣,你问过我同意?问过诸臣同意?问过我上元三十万军民同意?”

“哦?”景横波哈哈一笑,“那你鹊巢鸠占,霸占王权不放,公然挑战新王,你问过我同意,我麾下诸将同意,大荒千万子民同意?”

“少拿千万子民来压本王!还真以为大荒千万子民算你子民?”

“少拿三十万军民压朕!你也真以为上元三十万军民都算你的人?”

“本王现在就可以留下你,最起码我这殿内外五万军,是本王的!够不够留下你!”

“嚓。”一声,殿下佩剑禁军齐齐刀出半截,剑气和眼神寒光,直bī景横波。

景横波哈哈一笑,手一抬,明晏安身边掌扇太监手中的扇子忽然脱手,飞到丹陛之下,嚓一声在一名禁军刀身上抹过,砍出尖锐断口,再唰地飞到明晏安身前,尖端直bī他咽喉!

这一手突如其来,明晏安冷不防,咽喉之前已经多了尖锐的扇柄,惊得“啊”一声大叫,下意识向后挣,身后却是宝座靠背和屏风,逃脱不得。

群臣惊叫声起,无法置信地看着那孔雀羽扇——扇子怎么能自己动作,悬浮空中?这是何等神功?

惊叫声里,景横波笑声清晰。

“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最起码这只扇子,是朕cao纵的,够不够杀了你?”

大笑声里,扇子向前一刺。

明晏安不顾一切腾身而起,与此同时一个将领狂扑而上,拼命拽住扇子向后一拉。

“嗤。”一声,那扇柄尖利的断口,将明晏安的王袍胸口,扯出一条长长的裂fèng,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差一点就坦胸。

景横波在殿那头媚笑,“哟,还有胸大肌!”

明晏安láng狈地站在宝座上,伸手掩住破裂的衣襟,脸上有一霎的尴尬和惊怒,随即慢慢平静下来。

景横波一直观察着他,看他这么快平静下来,不禁皱皱眉头,和穆先生jiāo换了个眼色。

看来,不是个简单角色呢。

啪一声扇子落地,景横波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刚才那一瞬,她是想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杀了明晏安的。

但她没有把握,她不能确定此处臣子是否在明晏安死后,能立即效忠于她。跟随明晏安多年的老臣,未必能够接受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外来主子。

还有军队,军队是明晏安的死忠嫡系,一旦她杀了明晏安,军队十有八九要报复,她们穆先生这三人,在这步步是敌的上元,很难走出去。就算走出去,上元的归心,也会变得困难,保不准杀了一个明晏安,再来一个黑晏安,照样占据上元,和她对峙。

她还是想要和平过渡,减少杀戮。

所以最后一霎她放弃了,这一放弃就等于完全放弃杀明晏安的机会,因为这样猝不及防的出手只能有一次,以后明晏安再面对她,会从头防备到脚。

宝座上,明晏安整理好衣襟,自己爬下王座坐好,再开口时已经毫无尴尬之色,也没了刚才咄咄bī人的气势,云淡风轻地道:“女王好手段。”

“不敢。”景横波立即也态度放松,笑嘻嘻地道,“仅能自保而已,当然,被激怒了才会杀人。”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在对方眼底看见隐晦的敌意和笑意,各自在对方眼底读出:“此乃狐狸。”四个字。

试探能力的武戏已过,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的文戏。这才是谈判的重头戏。

当然,一开始气势对抗如果落了下风,就没有后来了。

明晏安笑得从容温和,“方才失礼了。请女王恕罪。女王远道而来,小王未曾出城迎接,实在歉甚。因此特备薄酒歌舞以作赔罪,女王可愿赏光?”

“好说好说。”景横波道,“不过就这种格局看戏吃饭?太肃穆了吧?你我一见如故,友好邻居,会谈理应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对吧?”

群臣望着笑得亲切的女王,听着她满嘴胡话“一见如故友好邻居”,想着刚才她横眉竖目扇子杀人,再看看自家主子此刻也笑得一脸chūn风,顿时了悟自己为什么不能称王称霸——不够厚脸皮!

“自然自然,”明晏安从善如流,立即吩咐,“撤去刀卫,重新布置!”自己也不端然高坐了,亲自下殿来。

那边太监宫人齐动手,重新安放席位,布置场地。明晏安和众臣的席设在左面,景横波三人的席设在右面,这回看似平等了,只是数量上依旧极具压迫xing,左面黑压压的几十席,右面只有寥寥三席,对比起来,显得右面颇为可怜。

景横波对这种不动声色的压迫,也不动声色,这个没什么好挑理的,谁叫你人少。

“女王请。”明晏安伸手揖客,笑得热qíng,他的随从给他披上大氅,遮住了漏风的王袍。

他没有要求去换衣服,生怕换衣服的时候,景横波也来一手掀开屏风,他就真走光了。

景横波也笑,“请,请。”

两人各自对面入席,丝竹生,歌舞起,新一轮jiāo锋,在诡谲的眼神和柔软的笑意以及绵里藏针的语言中,开始。

……

大殿jiāo锋风雷霹雳与丝竹歌舞并存,凝雪阁栗子和瓜子同飞。

锦衣人左边一篓栗子,右边一袋瓜子。左右各一个护卫,用奇形小器具剥着栗子和瓜子的壳。

没办法,这位主子爱吃零食,但不喜欢自己手剥,嫌脏;也不喜欢别人剥,嫌脏。最后只好亲自设计了剥这些gān果的器具,器具剥。

其实这天下还是有一个人剥的栗子瓜子,他肯吃,但那个人不在。

而且那个人剥瓜子栗子,每剥一次都有要求,这位因此在国内逐渐改了吃瓜子的毛病,没办法,那家伙一颗瓜子一个要求,心黑得要命。

好在出国可以好好过过瘾。锦衣人眯着眼睛,有一颗没一颗地拈着玉盘里的瓜子仁,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是小蛋糕剥的瓜子比较香?哎,其实她要求好像也不算多,不就是一颗瓜子一件事么……

殿内很安静,只有磕哒磕哒剥果仁的声音。

他对面坐着苏紫蕊,女官跟随女王日久,见过不少风làng,此刻虽然有些不安,却不卑不亢,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锦衣人。

锦衣人根本没看她,这女官有点气质,所以他没有nüè待她,但要想他给再多关注,没门。

拎她过来,只不过她的驭shòu术引起了他的兴趣而已。

苏紫蕊因此更加不敢造次,她见识过很多牛人,此人风采,依旧可以在她所认识的牛人里排前三。

养移体居移气,身份贵重自有相配的气质,宫廷女官那双眼,不会看错。

眼看对方漫不经心,紫蕊gān脆自己开诚布公,“多谢阁下方才相救,阁下能否好人做到底,放了小女子?事后我家主子,定有回报。”

“行啊。”锦衣人曼声答,紫蕊刚心中一喜,就听他道,“叫你家主子来给我剥瓜子,剥得满意就行。”

“阁下请勿侮rǔ我主!”紫蕊怫然不悦。

锦衣人吃瓜子,“一般人想我侮rǔ我都懒得。比如你。”

紫蕊盯着他面上神qíng,这人不是故意无礼羞rǔ,也不是故意炫耀装bī,他是真的不在意,视天下人如牛马那种。

没有需求,没有在意的人和事,没有弱点,这样的人很难打jiāo道。

紫蕊gān脆不说话了,她不能自取其rǔ,更不能给主子带来侮rǔ。

她等着锦衣人去睡觉,自己再想办法逃脱。锦衣人却不睡觉,明明呵欠连连,却依旧团成一团吃瓜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不说话,锦衣人却和她说话了,“你会驭shòu?”

苏紫蕊警惕地答:“只会浅显的一点点,比如驭使老鼠。”

“你帮我把这院子里的鸟shòu昆虫统统赶出去。”他道,“我就……”

紫蕊刚刚心中一喜,就听他继续道:“……允许你吃点瓜子点心。”

他招招手,侍卫送上一盘点心,他在叹气,对着盘子左看又看,苦着脸。

这么难吃的点心,让这丫头吃好了,她吃得香,他说不定也会有点胃口?

唉,出门在外最痛苦的,就是没一餐人可以吃的东西啊……

想念小蛋糕……

紫蕊险些一口血喷在他瓜子上,忍了忍才铁青着脸道:“小女子不想吃,谢了。”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道:“如此难吃的东西,也亏你当宝贝一样拿来赏人。”

她是故意寒碜他,不想锦衣人听了眼睛一亮,道:“你也觉得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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