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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390)

忽然一颗石子砸在他头上,他抬头,就看见树上一缕梦一般的丝绡,正垂在他头顶。

这一缕丝绡,顿时将他的眼神擦亮。

他立即抬头,就看见头顶树梢,探下来那张如桃花灼灼的脸。

这张脸令他心花怒放,险些热泪盈眶——女王果真对我qíng根深种念念不忘,接连两夜来看我!

“嗨,今天过得好吗?”景横波笑吟吟和他打招呼。

厉含羽迷离的眼神稍稍聚拢,想到今天的日子,激灵灵打个寒战,赶紧道:“日夜思念着姑娘,怎么能好呢。”

“真的?那么我想要的东西,你为我准备了吗?”景横波摊开手掌,她实在受不了和这个男人唧唧歪歪,gān脆直奔主题。

“弄好了。”厉含羽掏出几张纸,这是他带了笔墨,中午借着解手之便,在河边石头上赶出来的。

景横波跳下树来接,厉含羽却忽然将手一缩,将纸背在身后,笑道:“我如此辛苦为你写了这些,你不打算奖赏我什么吗?”说着微微偏过越发肿如猪头的脸,似在等待一个小鸟依人的拥抱。

景横波只想找一堆人把他给爆了。

她身子一闪,到了厉含羽身后,抽走那几张纸,揣在怀里,正考虑是给他一个屁股墩,还是继续玩玩他的时候,忽听身后异响。

她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车马聚集休息的地方,有十几条黑衣蒙面人影,持刀剑飞闪而来。

此时宿营地其余人已经被惊动,纷纷起身呼喝应战,马车里的穆先生还没动静。

景横波脑中灵光一闪,扑向厉含羽,伸手猛地将他一推,大叫:“先生,快逃!”

她原本离战场还有点距离,但这一声高喊,立即惊动了刺客,人影连闪,齐齐向厉含羽方向扑来。

厉含羽没想到事态忽然急转直下,愣在当地,景横波踹他,“快跑呀!”他一回头看见刺客当头扑下,只得拔腿就逃。

他轻功居然不错,几个错身已经闪出几丈,刺客从景横波身边掠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景横波啧啧赞叹:“逃跑功夫不错!”

然后她拍拍衣裳,回马车那里去了。那里还有一些人在接战,王进迎上了一个高大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打得正欢。

景横波看了一眼,掠过马车,手一拂,马车轴承的一根楔子掉落。

她上了马车,车厢里,斜倚着车壁看书的穆先生,放下书来。

景横波靠着车门,抱臂似笑非笑看他,“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明明冲着你来的,你倒有闲心看书,就不怕这些人挡不住?”

“挡不住不是还有你?”穆先生唇角一弯,对她招招手,“来。”

景横波不想理他的,却还是坐下来,看他伸手抽出桌面暗板,里面居然好几个暗格,每个暗格里,各自装着些下酒的小菜。他又变戏法地般,从桌肚下取出一壶酒。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他慢条斯理地摆好小菜,居然还有两个酒杯,明摆着要对酌的架势。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就算主要刺客被自己利用厉含羽引走,很快也会发现赶回来,这时候他要和她喝酒?

“你哪来的酒菜?”愣了半天她又问了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

“下午路过市镇,请人帮忙买的。”他对她扬扬酒壶,“原来的酒味儿太特别,换了。”

她丝毫不做贼心虚地嘿嘿一笑。

穆先生给她斟酒,手腕稳定,酒液一线清冽入瓷杯。

外头有惨呼凄厉,他听而不闻。

“砰。”一声,不知谁的武器脱手,擦撞在车身上,车身重重一晃。

他手腕一动不动,最后一滴酒液在杯面上溅一滴圆润酒珠,圆满。

他将酒杯轻轻推给她。

景横波抬头看他,他眼波澹澹,清如万里湖面。她看不见这湖方圆如何,深湛几许。

接过酒杯,她很想一饮而尽,将此刻心中万千qíng绪冲没,但她最终只是,慢慢抿了一口。

她已渐渐学会控制qíng绪,只在适合放纵的时刻放纵。

酒液辛辣,入喉如刀,沿咽喉如火苗蹿下,到了腹中腾一声,燃烧。

“够劲!”她忍不住赞,抬起眼来,一霎已面如桃花,眸中盈盈如秋水。

他见状轻笑:“你酒量似乎不怎么样。”

“谁说的?”她不服气,“我这辈子就只醉过一次!”

“哪次?”他低头斟酒,语气漫不经心。

她一顿,眼前掠过枫红叶绿,笑颜晏晏,一瞬间场景变,幽暗马车,对面男子银色的面具闪着冷光。

物不是,人也非。

不提也罢。

“忘了。”她道。嫌他倒酒太慢,抓过酒壶就倒。

“唰。”一声,什么东西飞过来,砸向车窗,他手一挥,那东西在即将穿过车窗时,倒飞了回去,哗啦啦一蓬鲜红血珠,喷在窗纱上。

景横波看见那是一只断手,她一阵恶心,手中一颤,酒液洒了几滴在桌上。

她有点惭愧,比起定力,她似乎差了眼前人一筹。

难道这一场战斗中的对酌,就是为了考考她的定力?

穆先生忽然伸手,蘸了桌上酒液,开始画图。

没画几下,景横波眼睛就亮了,这似乎是什么地图,一格一格的,又似乎是什么势力划分,难道是三门四盟七大帮在玳瑁的势力分布?

果然穆先生道:“三门四盟等掌控玳瑁,明面里的地盘很清楚。但上元城有些地方,却是诸家都不能争,没有争的要地……”

他列出了几个地方,景横波用心记住。

“主要堂口在这里。”穆先生拈起茴香豆,一颗颗地填进那些格子里。

“王宫在这里。”景横波拿起一块牛ròu,搁在地图后方。

两人填着豆子,排着牛ròu,喝着小酒,外头砰砰乓乓近在咫尺,似一曲别开生面入阵曲。

景横波面前一排茴香豆,死死堵住了通往牛ròu的路。

“我想吃牛ròu。”她伸筷去夹。

他手指一弹,茴香豆飞起,击落了她的筷子。

“想吃牛ròu?先问问茴香豆同不同意?”他微笑,“每颗豆子都觉得,自己和牛ròu炒一炒,才能成就一盘大菜,怎么能让你先把牛ròu给抢了?”

“是吗?”她笑,“我把豆子都吃了,不就行了?”

她伸筷去夹豆子,他却倾倒桌面,豆子骨碌碌滚动,夹不起来。

她猛地一拍桌子,豆子齐齐飞起,撞在一起,但牛ròu也飞了起来,她一手将豆子都抄在手里,大笑起身,用嘴去够牛ròu。

“我的!”她嚷。

马车却在此时忽然一震,向前一歪,景横波一口将牛ròu叼在嘴里,却已经控制不住身形,啪一下脸贴在了穆先生脸上。

她瞪大眼睛。

眼前是银面具,生冷的,坚硬的,咯得她鼻子生痛。

银面具下的唇,却不可思议的柔软,微凉的,薄薄的……

哦不那是牛ròu。

两唇之间,还隔一块牛ròu。

她背后什么架子倒了,正压在她背上,马车也歪了半边,但却没有倒下去。因为她先前防备着刺客推马车,拆走了轴承零件,马车只会倒,不会滚动。

她动弹不得,正要先把身后架子挪开,他忽然张开嘴,把那块牛ròu给吃了。

牛ròu给吃了……

吃了……

她脑筋有一瞬的短路。

吃完牛ròu……就是唇……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下一瞬,似有意似无意,他的齿已经将她的唇,卷进了自己唇里。

清甜馥软……

她一惊,急忙向后拽,也不怕这用力扯破了自己的唇皮,他似乎轻轻一笑,咬了一咬她的下唇,微微带点力度,似一个惩罚,然而传到全身,却是一阵苏痒。

她禁不住微微一颤。

眼下的唇,晶莹淡红,如糖果色,想不到男人的唇,也可如此诱惑。她觉得美,却没有多看,微微偏转了脸。

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眸中有种奇异的缅怀般的神色,手一挥,她背上一轻,架子移开。她立即起身,呼出一口长气,搓搓脸,将表qíng调整回坦然正常的模式。

“咳咳。”她咳,思考着该用一句什么样的话,既表达对他的谴责,又可以避免重提刚才的尴尬事件。

她不能责怪他偷香——是她压下去的,他只是吃牛ròu而已,吃的过程中无意中碰到她的唇而已,这种事如果和他纠缠下去,吃亏的保证是她。

他却夹了一块牛ròu,闲闲吃着,还对她让了让,道:“味道很好。”

什么味道很好?

说味道很好就说味道很好,gān嘛盯着她的唇?

景横波觉得这个人,看着谦谦君子,实际上无耻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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